“哗啦啦”，书随着我出来的动作掉了一地。
“你果然在这里，凌汐。”姑鸾一身盛装，娇娇悄悄立于我面前，端的是风华无双。
我不由得地又看了下我自己一身着装，方才偷盗的宫娥衣裳穿在我身上，寒酸得很。生生衬的我短了气势。
“你……”我笑了笑：“鼻子倒是灵的很。”
姑鸾对我怒目而视。
我心里颇为爽快，但也不由感叹这美人到底是美人，就连生气也是美了常人一大截，赏心悦目的很。
“你……都已经如同丧家之犬了，还回这昆仑仙山做什么？等着别人将你诛杀么？”朱唇轻启，吐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话。
“姑鸾，你倒是好胆色，再不济，我也是这天地间的凤主，你哪里来的胆子这般同我说话？是千景给你的么？”
我顿了顿，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说：“姑鸾，我记得往日里你曾给我使了不少绊子，在我背后小动作不断，莫不就是因为你爱上了你的义兄——神王千景吧？你爱千景，我管不着，但你却因为爱着他而给我难看，确实不大好了吧？在者你爱千景，他知晓么，还有，尊贵的姑鸾仙子，你敢确定千景知晓这些事情后，还会对你如此容忍。”
一口气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说了出来吗，很是舒坦。
姑鸾初开始脸色微变，道后来似笑非笑：“凤主，真是个笑话，我看待几年之后，谁还知晓你是这三界的凤主，恐怕到那时候，大家都只会记得你曾是让三界遭遇浩劫的罪魁祸首吧？至于义兄爱不爱我，你就莫要担心了，你看他如此护着我，能不爱我么？”
“嘭”！藏书阁的门被撞了开来，微微凉风灌了进来，吹得纸页子猎猎作响。
我要眼一看，千景脸色苍白的站在藏书阁门口，神情庄严肃杀。我识得千景许多年，从未见他如此神色，就是我刺了他那一剑，也都不曾如此。
我缩了缩脑袋，欲转身溜走，却不料他素手一挥，在此处设了结界。
千景设的结界我从未打开过，是以此时，我也不做无畏的挣扎。
他径直走到姑鸾面前，定定看她半晌道：“是这样吗？”
姑鸾脸色白了白，但是过后她又定了神色：“是什么？义兄？”
我心底暗呼一声“坏了”，这姑鸾也是忒有心计了点，本来这件事，大家都有错，要是千景要处罚，那也是两人受罚。
但是此时姑鸾叫了千景义兄，那千景还怎么好意思再处罚他？也就只能是我这个有罪的凤主来背黑锅了。
“你，在背后算计凌汐？”
这……是要算姑鸾的帐了？
我拍了拍胸口，这人也是忒为可怕了些，此时脸上面无表情，就像个冷面阎王，哪里还有昔日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
“我……义兄，我没有！”美人就是美人，就是哭起来也是我见犹怜，梨花带雨，让人怎忍心责罚？
我心里为千景捏了把汗，但愿他能和姑鸾分道扬镳。这样，也省了我许多事。
“不是吗？姑鸾，我竟是小瞧了你。”
姑鸾面容苍白瘫倒在地。
“来人！”千景一声呵斥，呼啦啦，藏书阁门前已经站满了长风殿的守卫，他的随侍夙风站在门外，朗声道：“神王！”
果真是时势造英雄，谁能想到当年跟在我身后不起眼的凡间不起眼的半大孩子竟成了今日的神王，威风凛凛。
“姑鸾仙子冒犯凤主，即日起迁出长风殿，另择居室，手中一切事物有你接替。”
“是！”夙风朗声答道，相比外面的守卫面露异色，他倒是平静的很，丝毫不见意外之色。
姑鸾犹如一滩泥瘫倒在地上，怔怔看着千景。
千景从她身边走过是，她想抓住袍角，却因为脱力不曾实现。
我心底颤了颤，他朝我走来干什么？这是要算旧账了么？
“你你你，你停下来，不许再往前走。”我背靠着藏书阁一面墙壁。
终于在我的手触及他的衣服时候，才堪堪停了下来。
他一手抓住我伸出去阻碍他靠近的手，轻声道：“凌汐，不是我！那天我不曾拿过你的东西。”
我心中闷闷一痛，到底这次是我错了。我一向是个爱恨分明之人，该是爱，就是爱，该是恨，就是恨，现如今我做错了，自然也是要承认错误的。
“那天，我……我是冤枉你了，委实不好意思得紧，您这伤口，无大碍吧？”
千景看我半晌，终于在我受不住他温柔的可以让人沉溺的眼光而不得已低下头时说话了：“无事，凌汐。”
我知道他这句无事说的口是心非，那柄剑最说是谢景卿在凡间所得，但毕竟也并非凡器。
“要不神王，你刺我一剑补回来，我也是能接受的。”我们虽说曾经有那么些过往，但到底已经湮灭的无尽的时间里。现如今唯一留下的，也不过是不忍回首的零碎记忆而已。
已经很少能和千景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话，近日我们能在如此境地下彼此和颜悦色，也是不错的。“凌汐，你知道的，我永远也不可能将手中的兵器指向你。”
忽然我又想起之前晚上千景挥向我的肩膀的那一剑。
“神王说笑了，我就是个罪神，实在是当不得神王如此待遇吗，神王您不是忘记了前不久您砍在我肩膀上的那一剑？我这肩膀，到现在还隐隐痛着呢。”
话一落音，就见千景本来就惨白如纸的面色变得灰败。
“凌汐，你是不肯原谅我么？”
“神王言重了，罪臣凌汐不敢有任何怪罪您的意思，还请神王明鉴。”
“如果是这样呢？够不够凌汐原谅？”电光火石之间，他的右肩已经鲜血淋淋。
“你这是在做什么？”他已经胸口中了一剑不曾痊愈，还如何经得起这般重创？他这是不要命了么？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扶回去？”声音歇斯底里，很难相信，这竟然是我的声音。
夙风闻言，才回过神来，换了人手忙脚乱的将千景扶了回去。
远远看着他的背影，我有那么一瞬间的辛酸，不知何时，他竟消瘦成了这般模样？这般消瘦的肩膀，承得起这三界重任么？
随即回神又想，若是他不曾谋得神王之位，又如何有今天的一切，万般言语，最后在叹息中化作一句咎由自取作为可悲的终结。
离开时，我去了姑鸾新搬得居所。
门口的侍卫仙娥见了我，似乎是想拦我但是又不敢拦着我，这种感觉令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姑鸾一脸呆滞地坐在厅堂椅子上，见我来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面前，狠狠质问我：“现在你满意了吧？”
假装整理衣服，等吊足了姑鸾的胃口，我才开口：“姑鸾，我自认为从未亏欠过你，你在人间时的事情我无从插手，但是自你上了这昆仑仙山，我可曾有半分对你不起？你是怎么敢咋背后这般算计我的？半夜睡觉时你都不觉得心虚吗？”
姑鸾歇斯底里朝我喊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和义兄就不会分开，他本就是我的，可是就因为你，就是因为遇见了你，他的一颗心度放在了你的身上，一切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仙娥拉着她不让他上前，她大约会恨不得对我食肉饮血。
只是，我大约也是不会如她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