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陌离眼神顿了一下，他一双黑眸幽深至极，直直地看着花寒。花寒站直身体，眼神灼灼地看着陆陌离，鹅黄色的长袍因为挤压而有部分拖在地上，一眼望去恍若裙装一般，摇曳及地，将她的面容勾勒得更加娇俏。
陆陌离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还记得，几年前，还在秦宫的时候，花寒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和面孔定定地看着他，让他一瞬间地动了心。
他定定地看着陆陌离，直到陆陌离都有一些疑惑以后，眼底忽然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光，然后在一片静谧之中，他忽然往前跨了一步，徒然伸手揽住了花寒的腰部，往自己面前一松，然后极快地贴了上去。
这一切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情，等到花寒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几乎面对面贴到了一起，近得能听清楚彼此略带急促的呼吸之声。
花寒从来没有和男子靠得如此近过，即便是苍迟，他们两人也尚且没有如此亲密过。她面色一怔，和陆陌离相视一眼，猛然红了脸，好在是在黑暗中，倒没有让她因自己的失措而觉得尴尬。
她竭力保持着自己神情的镇定，但她呼吸中的急促却出卖了她。她轻轻地咬着嘴唇，不由得暗骂了自己一声没用，以前在戏折子上看到那么多情侣亲密的镜头，不都看得津津有味吗？，还嚷着不够激烈刺激。怎么如今到了自己身上，就变得这么畏首畏尾。
她堂堂一个妖怪，可切莫要被一个凡人看扁了才是。
思至此，花寒眨了眨眼，盯着陆陌离，忽然又往前凑了一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陆陌离的唇上轻点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移开，装作无事一般轻咳了一声，故作轻松道：“你瞧着你离我这么近，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但看你迟迟没有动作，必定是没有胆子做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帮你做了，也免得你畏手畏脚，没了面子。”
她说完这句话后，还觉得自己说得十分正确一般，点了点头，脸上浮现一丝得意之色。
却没看到陆陌离忽然变了脸色，眼神幽暗，嘴角古怪之意一晃而过，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言自语：“我没有胆子？”
花寒以为陆陌离是因为失了面子，正要故作大方的安慰陆陌离一番，却不料身上一晃，整个人被陆陌离直直地拉了过去，他们身体相贴，她几乎能感受到陆陌离隔着衣料带着温度的肌肤，她听着陆陌离缓慢而有力的心跳，耳边传来陆陌离略带戏谑的声音：“这一点就不劳子易担心了，陌离自小就胆子大，不用子易大发慈悲。”
说着头轻轻往前一凑，在花寒不备之时，嘴唇已紧紧贴了上来。
他的嘴唇和其他地方不一样，有着淡淡的凉意。他先是试探性地在花寒的唇上拂过，随即便加深了动作，更近一步的贴了上去。
花寒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僵硬了一般立在原地不敢动弹。她闻到陆陌离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和她在其他地方闻到的香味不一样，那是一种极淡地却让人十分舒服的香味，她从未在别人的身上闻到过。
她感受到陆陌离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呼吸也渐渐地粗重起来。她双手紧紧地捏着陆陌离的衣服，不敢有其他的动作，连呼吸都慢了下来，她紧张得闭上了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整个人只能感受到陆陌离身上逐渐滚烫的温度和他依旧微凉的唇，她觉得眼前的黑暗渐渐的幻化出七彩的颜色，在她面前绽开，一瞬间五光十色沾满了她的神识，让她恍若处在一片幻境之中。
半晌之后，陆陌离才缓缓松开了他，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是带着更深的笑意：“如何？现在子易知道我的胆子是不是足够大了吗？”
虽然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十分镇定，可妖族一向视力惊人，花寒还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他发红的耳朵。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竭力保持着自己的镇定，原本想要高谈阔论一番，最后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两个人相对无言，半晌后，陆陌离方才轻咳了一声，先转过了脸，岔开话题，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那婚礼之事，我便相信你，不再过问。但你若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且莫要逞强，一定要尽早告知于我，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花寒“嗯”了一声，花寒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瞥了他一眼，眼底有不满之色闪过，语气也冷了下来：“那我问你，这十天内你可还会去见那……我妹妹。你要知道人家可是对你上了心，日日盼着你过去，连我和我父皇都被放到了一边呢。”
花寒的声音越说越冷，里面浓浓的不满之意便是再傻之人都能听得明白，更何况是陆陌离。
陆陌离眼神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有些好笑的笑容，故作为难的垂下了眼眸，直到花寒因此脸上已有怒意，他这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轻地拍了一下花寒的脑袋：“我都与你在一起了，又怎么会去见别的女子。这几日我便日日在寝殿等你回来如何？若是别人问起来，我只需说成婚之前我与公主不方便再见面，加上这几日我定要好好准备婚礼，也不会有人多问的。这样子易你可还满意？”
花寒眉间怒色稍缓，心中虽满意，脸上却是一脸马马虎虎的表情：“这也便就罢了，你若是让我知道你私下去见了妹妹，我定不会饶你。”
陆陌离放在花寒肩上的手一顿，听着花寒故作生气的话语，心底忽而就生出了几分恍然的甜蜜之意。
在不久之前他奉命来夏，还以为他从此之后便再也见不到花寒，便是见到，极有可能也是战场之上，他心中痛苦，脸上却半点不能显露，只能在午夜梦回之时，静静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寝殿半点不能做声。可如今，花寒却在他面前说着不许让他看其他女子的话来，这一切怎能让他不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他轻笑了一声，看着花寒转头回来，说道：“我倒不知道子易原来醋意那么大。回去之后我定将身边的侍女通通撤下，以免哪日子易生了气，又来找我算账。”
花寒闻言扬了扬眉，故作凶悍道：“对，你最好连身边的猫猫狗狗都换成公的，不然哪里我不开心了，可就不再理你了。”
她身高原本便只到陆陌离的肩膀，虽仰着头故作凶悍的看着陆陌离，落在陆陌离眼中却是说不出的可爱。他眼神中流光四溢，似是叹息又似是懊恼：“你这么明显是个女子，怎么我这么多年就没有发现呢？我倒现在也没有明白，你在秦宫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人发现你是女子，枉我自认聪明，竟糊涂了这么多年。”
他这句话里面带着几不可闻的戾气与懊恼，望向花寒的眼神沉思里带着后怕。若非那日他醉酒闯入陆陌离寝宫，怕是他倒如今都不清楚花寒竟然是女子之身，更遑论和她在一起。自明白自己对花寒的感情之后，他最纠结懊恼的便是他们两人都是男子之事，若他们都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这便不是问题，可偏偏他们都是一国太子，若是强行在一起，两国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雨，因而每次午夜梦回，他都只能将自己的心思深深地埋在心底，不敢表露半分。
还好……他握着花寒的手掌微微紧了紧，闭了闭眼，将心中的后怕皆数掩埋了下来。
花寒自是不敢让陆陌离深究此事，她知陆陌离一向聪明过人，若是细细去研究，说不定便能发现其中古怪之事。因而她极快地打断了陆陌离的话，咳了一声：“你如今不也知道了吗？但这件事可万万不能告诉别人，否则……”
陆陌离点头：“我自是知道轻重，你放心。”
两人还要说什么，忽然不远处有一次急促的短哨响了一下，陆陌离听见后脚步一顿，将花寒往自己身前一拉，往山洞里的阴暗处移动了几分。片刻后，从假山后面的长廊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三两女子说话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陆陌离拉着花寒的身体，把两人隐在黑暗之中，一眼不发。
花寒自是不担心会被别人发现，便是被发现了，她也有办法能让她们的记忆消失。可她还是安静的靠在陆陌离的怀里，看着陆陌离将她护在身内的模样。假山外面的动静并不能让她放在心上，她和陆陌离挤在这一个小小的山洞里，却让她一点都不觉得难受，甚至内心还有一丝不明所以的欣喜。
不知为何，她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暖意，这种感觉是这三千多年里她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太舒服，以至于让她不自觉地抱住了陆陌离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