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染是一个性格极其复杂的女人。
从某种程度说,她的父亲贵为当朝宰相,地位也是仅次于皇帝李墨筱的。
从小慕容染就生活在一种极为优越的环境中,又是家中嫡女,权谋手段在后宅数十年如一日的磨练中变得无比精通。
自打进宫那日起,她不仅代表的是一国之母,同时也要为身后的母家做打算。
另一方面,她的初恋就是皇帝。
可是帝王家庭哪里又有什么真爱,她这样少女的美好爱恋,自然是在日积月累的和后宫众多女人争宠中消磨殆尽。
她逐渐放弃了一味的寻求帝王的宠爱,转而向如何更好的把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进行研究,让自己的孩子顺利地登上王位。
后宫女子众多,可是子嗣却极为单薄,寥寥几人就是这全部孩子的代名词。
早在她一次次出手去伤害龙嗣的时候,李墨筱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
他暗中派人监视着自己的这位皇后,却发现原本这人就是表里不如一的,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做过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
有了实锤就会开始有了不信任,两个人之间就会离心。
慕容染知道李墨筱是不会和她有什么说什么的,但是也没有想到在李牧的事情上会被这么欺骗。
如果不是太子告诉她,恐怕她还是真的会被当成傻子一样被瞒得死死的。
她双手有些颤抖,将薄薄的信纸丢尽了火盆里,让火苗无情的吞噬了这些。
“来人,为本宫更衣。”
全身无力的在贵妃榻上休息了半晌,她才缓过来,现下这个情况才是她真正不能认输的时候。
这件事情必须要去李墨筱问个清楚,到底是因为李牧的生母爱屋及乌才如此看重他,还是因为,早就有了想要他取太子而代之的想法。
慕容染此刻头脑里面已经乱成一团,她漫无目的眼神迷离的走到了养心殿。
小太监看到她来忙要进去通报,却被她拦了下来,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到底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偌大的养心殿内一片寂静,通体清凉的环境让人莫名的心静下来,李墨筱站在了桌子前面,看着挂上的画卷久久的没有反应。
是李牧的生母,已然故去很久的孝妧先皇后。
旁边的桌子上全是她曾经用过的物件,甚至还有当年封后大典的那套礼服。
那年她还小,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幸福的站在一起,执手相依,彼此的眼眸中只能容得下彼此。
现在这般情况又是为了哪样?
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失去的人如此怀念,而不珍惜留在身边还真真切切存在的人?
慕容染整个人已经濒临崩溃,原来所有的不信任都只是因为不爱她,他真的心中原来全部都是孝妧先皇后。
准备说的很多话都如鲠在喉,忽然之间失去了还要质问的意义,她好像明白了一切。
给门口的小太监打赏了几片金叶子,让他不要泄露自己来过这里的事情,她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方。
“派人去把太子请过来,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商。”回到宫,她静静地看着窗外,良久才回过神。
李贤安来的也很快,他急急忙忙地问道,“母后,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慕容染摇摇头,示意他先坐下,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安儿,是母后无能,无法带给你稳定的一切。所以我们趁着事情都还能来得及,要为以后的道路做好打算了,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现在要看我父皇那边的态度究竟是怎样,所以暂时不能妄下定论。” 他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才略有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都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吗?你父皇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们母子的存在,所以说什么都是徒劳的,根本就用想什么了!”
为了使他坚定决心,她下了一剂猛料,“现在你父皇年事已高,做事情反倒是多了几分优柔寡断,也开始越发的思念旧人。如果按照目前这个形式下去,你想要皇上把这位置传给你那可比登天还要难!”
李贤安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在母后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只能服从命令的幼稚孩童,丝毫不能拥有自己的想法。
现如今的局面,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出手的了,只怕父皇早已洞若观火,一切都已经是尽在掌握之中了。
而慕容染在他默不作声的时间里面也是等的失望极了,她算是看穿了,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既然安儿还在犹豫不决,那就自己亲自出手吧。
晚些的时候,她借用着风寒生病为由召见了自己的御用太医,两人在屋里面待到很晚才出来。
第二日,慕容染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带着一碗清透的莲子羹去了御书房。
皇帝刚好想要找个人下棋,见她来了也是摆摆手让她陪自己切磋一二。
“臣妾方才还在想这鼻头痒痒的,莫不是谁正在想着臣妾,正好皇上可不就是缺位下期的好人选了!”
围棋又称为博弈,是最要考验人的智慧的类别。
在下围棋的时候,必须心无旁骛的计算着往后的步数,否则稍有一个不慎便全盘崩溃。
这场博弈从正午太阳最炎热的时候持续到了傍晚黄昏的时候,李墨筱落下了最后一枚棋子,宣告着这场对局的结果。
“皇上果然是真龙天子,下棋的技艺实在是让臣妾望尘莫及,臣妾自是甘拜下风。”慕容染揉了揉自己的颈肩,有些疲倦。
面前被夸奖的男人仔细的看着棋盘,一边观察一边说道:“这不是朕下棋有多厉害 ,是你自乱阵脚罢了。下棋就如同人生,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能只是能赢两步却非要赢到二十步。”
“同理,也要攻彼顾我。如果只是一味的盲目,那只会让你的破绽暴露的越来越多,匹夫之勇是不可提倡的。”他将桌上的棋盘推到了一旁,就这么用一种深邃的眼光看着她。
慕容染也若有所思,她好像能够感觉到皇帝是在隐晦地借着下棋暗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