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处的人思索了片刻悄然说道,“太子殿下昨日已经派了人手去往江陵城中,找了当地的知府想要借助他的力量进行合作。但是知府的女儿和七皇妃走得很近,暂时还没有让他这个计划得逞。”
“荒谬!只要朕在位一天,就绝不会有他们母子登上皇位的一天。狼子野心,为了一己私利居然能够做出残害自己至亲兄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心寒。”他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原本的中气十足现在已经转化成为强弩之末了。
“你先回去吧,好好盯着他们。有什么一举一动就尽快地向朕汇报即可,一定要保证小七的安全。”
暗处的人领了命令就离开了这里,留下他一个人渐渐支撑不住身体的困意,熟睡了过去。
时间转眼就是四月十六,皇帝的五十寿辰即将到来。
往年的宫宴都是由内务府经手办理,相关的清单直接上交皇帝过目去敲定最后的项目。
这段时日正逢皇帝病重情况特殊,便不好因为这件事情而去叨扰皇帝让他为此忧虑过多了。
御史台呈上来要将寿宴大操大办的折子时,由宰相大人带头的朝臣们纷纷俯身垂首恭请附和。
平日里勾心斗角暗潮汹涌的诸位,在这个时候保持了难得的统一与和平。
何其悲哀。
底下户部尚书先挺直了腰板,眉眼端正,神色肃穆:“陛下仁慈爱民,为社稷耗尽心血。臣以为此次寿辰应当大办以此慰劳陛下之苦心,还望太子殿下成全。”
一语言罢,身穿朝服跪伏在地的臣子们将身子直起来,然后再次齐整的拜了下去,就像是事先约好了一般同声说道:“臣附议!”
李贤安本就是不擅于处理政务的,日以继日的忙碌已经让他疲惫不堪,听着下面大臣们的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他勉强的掀开眼皮,外头透进来的天光让他的视线有些虚晃。
良久的沉默,就在那帮人要再次请命的时候,他开口简短的说道,“那就依了诸位的想法。”
李贤安累极了,坐在龙椅上就把眼睛合上了。
一旁的大太监见状立马上前一步。用他惯有的扁平沙哑的嗓音拖长了声音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一锤定音。
恐怕所有人都明白,上次的晕倒一定是他身体走向衰败的征兆,否则按照他的性格是不会允许太子监国的,更不会允许慕容氏一家独大的。
这种种迹象都只能说明了他已经无力来掌控局面才会放任,大臣们沉浮官场几十年的经验教会他们,不论怎样审时度势跟随大流就一定是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而这宫中的确需要操办些大事来冲冲喜,减轻这多日以来的沉重与压抑。
皇后慕容染亲自下旨拟定各项事务再去交由各宫各司精心准备着,一时之间宫中上下都沉浸在了这样的忙忙碌碌之中,俨然忘记了到底是为什么要隆重的初衷了。
就连病床上不能动弹的李墨筱都因为被外面的气氛所感染,减轻了病痛笼罩带来的些许阴郁之情,将御膳房炖的温补药品都喝了个干干净净。
慕容染在百忙之中听到了王太医身旁的心腹传来的信息,说皇上的气色看着比前些日子好上了不少,只是嗤的一笑,“皇上愿意去接受这一切安排,是好事情。你去转告王太医,让他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不需要节省。”
皇帝生辰乃是国家大事,往往都会设宫宴于乾清宫正殿以示隆重。
只有正三品以上并且得到封号的大臣们才能收到旨意,携带着正房嫡女进宫出席宴会。
宫宴对后宫的女眷要求更为严苛,若非是正二品妃位以上的女子,纵是被皇帝宠到了天上也没有这个资格踏入正殿的大门。
这日清早慕容染在天色微亮的时候就前往养心殿请安送贺礼。
她一袭明黄色朝服,领袖具石青色,绣金龙九于其上间以五色云、福寿文,头戴青绒吉服冠,并缀着红缨和三等东珠于顶衔。
天气炎热难当,穿着繁琐厚重的宫装,稍动便是一身掩盖不住的汗味。
慕容染放下手里的贺礼,眼眸轻转,落到了皇帝的身上。
“臣妾早早地赶来祝福皇上洪福齐天,定然能够长命百岁,看着国家太平稳定的。”慕容染看着小太监为他洗漱更衣,一脸的幽深。
她款款起身,仪态万方的颔首,下颚曲线优美,尖尖的下巴上仿佛凝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李墨筱抬起头怏怏的看了她一眼,又迅速合上了双眼,一副困顿的样子。
被人忽视了她也不恼,轻轻晃着衣摆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慕容染拿起来一个手边金灿灿的橘子,涂着鲜红寇丹的手指缓缓掐进了薄薄的橘子皮里,泛出了淡淡的金色:“今日可是皇上大喜的日子,宫里面已经着手去准备宫宴了,皇上大可不必忧虑过多。”
这话纯属挑起话题的说辞,李墨筱依旧闭着眼假装睡着,不理会她的话语。
她没有想要得到回应,自顾自的剥完一个橘子,将橘肉一瓣瓣的分开,放在一旁的小碟子里,端到了塌前的小桌上。
“大办一场也好,这宫里头沉闷太久了,该热闹热闹了。”她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好像不需要得到什么回应。
慕容染说话时总是轻言细语的,像是有一根细线把她的话串着才听得完全,语气之柔弱让人觉得那根把她话串联起来的话随时都要断掉一般。
床上躺着的男人眼皮忽然跳了一下,莫名的从方才这句话里听出来了晦暗深意,心头隐隐有些不安。
她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手,眼眸低垂:“臣妾会好好操办的,还请陛下放心。”
李墨筱睁开眼木然的看着她,脸上是颓败的苍老气息:“皇后都把一切安排好了,那就去做吧。”
现在的状况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控制的,除了迎合其他的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说的。
慕容染起身微微屈膝,神态恭敬:“是,臣妾领旨。”
他别过头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合了合眼眸示意自己听到了。
李墨筱自然是不会在自己的生辰之日与她置气的,反而还让小太监从柜子之中拿出了准备好的金丝楠木锦盒递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