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私下里照顾我,我慢慢跟你讲……”胡铭憋足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就快要断气了,瘫倒在担架上。
死亡谷,是一片狭长的山谷。因为是低洼地带,常年被雨水冲刷,道路十分难走。
原始森林里多是这样的峡谷,一般没有什么名字的。因为这里恶劣的气候带走了团队里的六个人,所以施奈德给他取名死亡谷。
先前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片高地修整,教授却又要踏足这片死亡山谷。
没有办法,按照地图所示,必须要走出这片山谷才行。
胡铭记忆力非凡,赵嫣儿画的那张地图,她全都记下了。从断崖到这片山谷,上面都有。这片山谷也特意用红线标注了危险信号。
胡铭之前不知深浅,以为补给充足就能走出这里了。
可真正踏足才知道,真正可怕的是这里恶劣的气候。
夏天瘴气丛生疫病肆虐,冬天风如刀割,极寒入骨,简直就是一片天然的屏障。
而且路程长,只能步行,两边的山崖掩映,终年不见阳光,又阴又冷。
一个白天,大概艰难行进了不到十里路。
如果抛弃这些伤员,应该能走得更快一些。但教授很固执,到了晚上,就地安营扎寨。
稳下来,有帐篷有火堆就好过一些。
倩倩向教授申请单独照顾胡铭。
“你怎么了,没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教授问她。
“因为他是我救的,情况还很不稳定,我要在一边观察……”
“算了吧,你是看人家小伙子长得精神。不过你到这个年纪了,也可以理解。其实我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本地人……”
教授欲言又止,但还是放倩倩去了。
即使蓬头垢面,也难掩帅气,胡铭可以这么理解么?
总之胡铭终于可以和倩倩单独相处了,没有别的意思。倩倩是第一个知道他能说话的人,胡铭有许多话,也只能对倩倩说。
为什么对一个漂亮女孩就会抱有完全无理由的信任呢?胡铭不知道,也难以理解。反正他第一眼见到倩倩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
倩倩熬了一碗药汤给胡铭喝下,胡铭觉得喉咙和肺部都顺畅的许多。
“你之前高烧引发肺炎,如果不是你刚才开口说话,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失语呢。”倩倩说。
喝了这碗我亲手调制的药汤,你会舒服些。大郎……
咳咳,胡铭这是想到了什么鬼地方!
但胡铭也有些后怕,之前不是装哑巴,他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他害怕自己真的成了哑巴呢。
“你不是本地人吧。”倩倩又问胡铭。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胡铭现在已经能做一些简短的对话了。
“就是一种感觉,这身兽皮披在你身上,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儿。”倩倩说,“既然不是本地人,你怎么会病倒在河边呢?”
“我抓鱼,天冷……”
“哦,原来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爸爸说得没错,人活得都不易……”
胡铭感觉自己是哪里挺岔了,这样的话,不像是倩倩这样青春靓丽的女孩儿能说出来的。也许她是想说明来到了这种地方,能活下来就不易。那又怨谁呢,你不是说你们家里很有钱么。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不好么,又偏偏跑到这种地方来找罪受。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倩倩问胡铭。
本来是胡铭有许多话想要问倩倩的,可是他现在的语言能力还跟不上溜,所以一直是倩倩在发问。而她问的问题,又都是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的。以胡铭目前的状况,实在是很难回答她。
“你别着急,慢慢说!”倩倩看他急于表达的样子,劝他说嗓子才刚恢复,不可急于求成。
“那就该换作我来问,你来说呀……”胡铭说。
“对,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吧。”
就这样?你们这样一支团队里,就没有任何的保密限制?还是这个小女孩心大,对一个陌生人给予了太多了信任了。
胡铭整理了一下思路,有太多想问的,一时竟不知道从哪里开口。这样下去会冷场,胡铭胡乱问了一个问题:“就给我说说你吧……”
胡铭单纯只是想了解她,本无心撩妹的。可没想到倩倩的脸上却突然泛起红云,“我,我有什么好聊的。你这样也太唐突了……”
什么鬼唐突,我又不是求婚!胡铭被弄得一头雾水,终于想起来一个关键要问的问题,“你为什么要跟我说那么多的话?”
“因为你暂时失语,这是一个康复治疗的过程嘛。”倩倩出于一个医疗工作者的角度,这么回到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她完美地回避了胡铭想知道的一切。胡铭想知道什么呢?他就想知道,初次见面,倩倩就向一个还不知道能不能听懂的陌生人透露出这么多的团队信息,这正常吗?
在这里的环境之下,胡铭更应该保持谨慎。女孩儿看似不经意地完美避开了这个问题,更让胡铭怀疑,这女孩儿不简单。
有时候你想听的是什么,架不住人家想说别的。
倩倩虽怪胡铭唐突,后来却又大方地介绍起了自己。包括胡铭初见到一个漂亮女孩儿,第一时间想问的那些东西。她说她叫赵倩倩,二三十岁了,是学医的。这些你都知道咯,我的手法还很生疏,因为是实习期嘛。
倩倩想,与其到别的地方实习,不如跟着自己的爸爸,还能涨涨见识。可她一来就后悔了,没想到竟是如此艰苦,还经常会出人命。一方面,她也体会到了自己的父亲的不容易。以往那么多次的探险活动,都是九死一生啊。
同时她也感觉很奇怪,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倩倩说要来,因为她不知深浅,那也就罢了。可教授深知道此行的危险,为什么会一口答应,让自己的女儿犯险呢。
“是为了锻炼你吧……”这是很寻常的安慰人的话,其实胡铭也在想。如果换作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来这么一个地方的。
这一点看来,教授似乎有些不正常,或是别的地方有所隐瞒。
而且教授自己就有一个专业的医疗团队跟随,根本就不缺倩倩这个新手吧。其他人都比胡铭伤得重,当然也只能轮到倩倩来照顾胡铭了。
这听起来像是胡铭的一种幸运吧,被这么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儿悉心照料着。
倩倩说她学医的志向很单纯就是为了救人,而什么地方的人最需要救治呢,就是这种缺医少药的地方。当她在河边看到胡铭的时候,真以为是遇到了本地人,很兴奋。胡铭成了她实习以来,第一个救活的人。
“其实也不算是我救活的啦,我只是做了一些常规的处理,是你自己扛过来的……”倩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还是要谢谢你,现在以救人为志向的医生实在是太小了……”如果倩倩的目的真的那么单纯的话,那胡铭这句话就是实实在在出自于真心的恭维。
也许人家是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要来改善这片蛮荒之地的医疗环境。由表及里地说,这地方居然能够建起别墅,说明交通线并没有完全阻断。那建一座医院,应该也是完全可行的吧。倩倩如果给自己定一个实际的目标,这个算是最实在的了。
“我想在这里建一座医院,爸爸说我是异想天开。因为这里尚未发现什么文明的痕迹,即使是落后很多年的文明。在一个没人住的地方,你建医院给猴子看病啊。但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失落的世界,我相信,肯定是有人住的。”英雄所见略同,倩倩一直就在思考着这些事情,所以会想到建医院的事,这也是常态思维。
投资的不成问题,她爹有的是钱。但问题是,投资的实际意义在那里。如果这里真的是无人区的话,建医院那就是笑话了。
所以倩倩在第一次见到胡铭的时候,以为他是本地人,所以才会如此兴奋。
“我不是本地人,你很失望吧……”胡铭说。
“没什么好失望的,我并不期待一个地方缺医少药来满足我的志愿。这里的医疗条件这么差,如果真的没有人住,反而是好事情呢。”倩倩说她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创造需要拯救的客观条件,那样就是作秀了。
“你真要实现自己的志愿,世界上像那样缺医少药医疗条件落后的地方,多的是呢……”胡铭说话终于能稍长一些了,他觉得倩倩所谓的烦恼根本称不上什么烦恼。那样一种客观条件根本不用自己去创造,他们是一直存在的。不行你可以去非洲搞医疗援助啊,还有各地的偏远山区什么的,随你挑。
胡铭突然好像明白教授的用意了,他是知道了女儿的志向,想让她知难而退吧。明明你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要选择去学医呢。做得好叫救死扶伤,稍出一点意外就是草菅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