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懿川一早便派了小厮去问孟婉玉身体如何,得知无事也便放心,这会听贺梦妤让紫兰请他过去,便赶去偏厅见贺梦妤。
“我听说伯母身体见好,怎么你还是一副郁郁的样子?莫不是怕丞相大人寻过来?”
杨懿川坐在贺梦妤旁边,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
“咱们自小熟识,我一向信任你,所以有话便直说了。”贺梦妤指尖轻轻敲着桌面,似是在看庭院里的风竹,“如今我与母亲恐遭大难,有件事,除了拜托你,我再想不到别人了。”
“这么严重?”
杨懿川皱起眉,接过贺梦妤拿出的两封信来。
“想必刘氏母女上京寻亲,卖身丞相府的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杨懿川点头:“父亲曾略提过此事,你说那刘氏母女,是不是昨日见到的那个女子?”
贺梦妤应是,让他再仔细看看那两封信。
“那温碧瑶的长相与我父亲极像,我上次收到你的信,这是大理寺给我的,你瞧瞧,可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上次你让我查温明此人,我查到他身死不假,可是大理寺如何得知他是意外身死,并且连位置都指的一清二楚?”
贺梦妤又指了指信上温明的字迹:“你瞧瞧,这字迹一模一样,你可能看出真假?”
杨懿川看着便摇了摇头:“本就是拓印的字迹不清,仅从字迹上和新旧上看,的确堪称一模一样,极难分辨。”
贺梦妤又将刘氏母女是如何到了相府,如何成为她父亲的妾室,母亲如何中毒向杨懿川细细输了一番,“如今我必须要知道,温明此人到底是不是存在,他的死是不是意外,贺嘉祥与他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好,我明白了。”杨懿川将信仔细收到怀中。
“我知道此事必不容易。如果不出我所料,恐怕贺嘉祥便是温明,而温明才是贺嘉祥,你明白吗?”
“你便这么肯定?”
贺梦妤冷笑了一下,似是在自嘲,她重活一世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呢?
“从苏州上京路途遥远,她们母女二人来到京城,虽然身上穿的衣服破旧,但是脸上毫无劳苦奔波之色。再者她与贺嘉祥的长相相似实是铁证,我绝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再者不过是外来的粗婢,祖母如何会如此信任?其实整个府上都对刘氏母女的身份了然于胸,只是碍着贺嘉祥的缘故没有明说而已。”
杨懿川不经意握紧了拳头,他知道这件事的分量。
“所以我们必须忍耐,必须保全自己。”贺梦妤定定地看着杨懿川,“能查得出来自然好,但是我更不希望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你明白吗?”
“我知道。”
杨懿川叫了小厮,让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对贺梦妤说:“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想,孟国公要我给你父亲送的信,也是关于这件事的。若是我到了苏州,可以再与他联络。再者,你说得对,这件事必须慎重,因为你父亲和外祖都是位高权重之人,难免有皇族涉身其中。我当尽力为你查找线索,你也一定要忍耐,不要漏了行迹才好。”
“你一路小心,不要莽撞。”
贺梦妤也不虚留他,杨懿川本就是说走就走的人,当下就牵了自己的马过来:“来不及跟你师叔和伯母打声招呼了,记得替我问安。”
说完,便带着小厮策马下了山。
荣丰本是听到一阵马蹄声才出来,正看到贺梦妤站在门前立着,也不说话。
有时候他觉得贺梦妤有两张面孔,似乎是一张活泼明媚,而另一张却深沉忧伤,到让他分不清她到底是何许人了。
贺梦妤回神,见荣丰盯着她看,先是垂下头,后又仰起头望着他。
与自己师兄相反,荣丰偏爱穿一身玄衣,细看来面庞轮廓分明,星眉剑目的模样令人一见忘俗。难怪京城里的许多官家小姐都对这小王爷青睐有加,再加上因病造成的面色苍白,让他看起来反而像个文弱书生了。
“怎么,担心你母亲的事?”
贺梦妤收回视线,拿起手绢来在手指上绕了几下:“荣小王爷消息灵通,小女佩服。”
“这倒不是灵通,同住一起,总有些关心的必要吧。”
贺梦妤摇了摇头:“小王爷,你既然知道我母亲的境况,便也应知道我的。如今为你解毒,是为了我师叔和师兄的请托,你不必因此而感激涕零或者心怀歉疚,但是同样,我也不会为此而对你另眼相看。”
荣丰笑了笑:“贺小姐是要与我划清界限?”
“不错。”
贺梦妤背过身去:“我一向独来独往,不欲让旁人知道我的事,小王爷若是能替我保密呢,我便全力为你治疗,若是不能,当然,王爷您自然也不会死的。”
荣丰听了最后这话,不禁有点毛骨悚然。这姑娘是要威胁他生不如死啊。
不过荣丰很痛快地点了头:“自然可以,贺小姐还有别的嘱咐吗?”
“没有了,请自便。”
说完,贺梦妤便头也不回地去了自己房间,走起路来就像一道火红的流云,翩然飘远了。
荣丰倚在刚才她靠过的门上,似是不经意地说:“温明,自然不是意外死的。”
“属下会将消息传给贺小姐。”
荣丰的暗卫便在暗处悄悄行动,荣丰嘴角不禁弯了起来,你想跟我撇清关系,本王还不欲欠人人情呢。
贺梦妤回去以后便一直守在母亲床前,喂母亲喝下汤药。直到入夜了,紫兰才陪着她回屋用了些晚膳,跟师兄闲聊了几句,便早早歇下了。
这一夜过得很安静,贺梦妤也睡得很是踏实。
不用在相府晨昏定省,贺梦妤也乐得多睡一会。只是没过多久明兰就匆匆跑过来,高兴地说着:“小姐,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贺梦妤本来还在梳洗,闻言直接随手拢了头发就往外跑,母亲既然醒了,要赶快去看看才是。
孟婉玉头脑本还有些昏沉,这会儿慢慢清明过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丞相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