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府里出事了?
可是,退一万步讲,信王府里能出什么事?
靳南轩都已身死魂消好几个月了,信王府也一直整日里门都被封条关着,除却每天固定有人送吃食和用品,闲杂人等都巴不得离哪里远远的,就连小偷都不会光顾那已经被抄家被搬空了的信王府。
说是信王府,倒不如说是一座空的府邸。
毕竟现在里面除了先前的左相独女左遇夏还守着那座信王府,里面再除却寥寥无几的几个下人宫人,就没人了。
甚至还有人说,晚上听到过里面传来有人咿呀咿呀在唱小曲儿的动静。
瘆人的很。
但前来禀告的下人也回答不出这问题的所以然,只是道:“今日寻常给信王府里送吃食用品的人敲了半天的门,结果都没什么动静,担心里面的人出事,便撕开封条自己走进去了,结果……”
江锦华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结果里面仅剩的四个下人都已经暴毙身亡,依次排在门口的位置,然后……先信王妃却不见了踪影。”
江锦华愣了几秒,跟靳南疆面面相觑了会,突然皱起眉,内心深处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猛然扬高了声音:“岳沉岸?”
“一定是他!”
几人当即就手忙脚乱的赶去了信王府里,江锦华也顾不得什么禁令直接就踹开了门,里面一队衙役正在检查已经蒙上白布的死尸,看到火急火燎的几人倒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江锦华直接推开他们,不顾衙役们的“保护现场,闲杂人等不能进去”直接就踹开了左遇夏房间的门,衙役们一看这还得了,毕竟自己才是真正查案的人啊,可正当说话却听靳南疆冷淡开口:“你们退下吧,此事不需要你们再来调查了。”
衙役们满脸茫然。
却也领了命。
房间里空空如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打斗痕迹和争抢的痕迹,一切都是安详平和的状态,甚至于床上的被褥都被人仔细稳妥的叠放成了豆腐块,窗台处的花瓶里还放着一支开的时节晚半开欲放的菊花。
嗅了嗅,香味中也隐约带了点苦涩的味道。
这时,靳南疆也紧跟着走了进来,问道:“锦锦,可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一点都没有。”江锦华多少有些咋舌,“这也太干净的,干净的我甚至怀疑这里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当然,这窗台花瓶里的菊花显然是昨天放进去的,很是新鲜,就证明还是肯定有人住的。但是……也太干净了,一点有人生活过的气息都没有。”
靳南疆这时也终于发现这房间里的不同寻常了,无论是桌椅摆设亦或者衣服被褥,都被叠放的整整齐齐。
不像是被人掳走,也不像是被人下药带走的。
毕竟没人会在做了这些事后还能给人打扫房间的。
江锦华低声嘟囔道:“左遇夏这个女孩我是曾见过几次的,她虽说也挺爱干净,但到底不是处女座,要求绝不可能会做到如此吹毛求疵的地步,她甚至还有几分散漫洒脱,不可能将这些做的这样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靳南疆想了想,突然道:“那,难道是岳沉岸做的?”
“王爷,你见过绑匪绑人还会帮忙把房间都给打扫干净的吗?”
靳南疆成功被噎了下。
但是江锦华倒也的确想象不到岳沉岸此举意欲何为,毕竟岳沉岸没有绑架人还要帮人清扫房间的特殊癖好,而寻常的话左遇夏也没有闲来无事就将自己房间收拾的如此一尘不染癖好。
难说。
这时,靳南疆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会不会是,岳沉岸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东西,所以故意将房间彻底清扫了一遍?”
“除非杀人才需要彻底清扫房间吧。”江锦华觉得这个的可能性实在是不太大,毕竟什么东西直接得把房间收拾的这样干净才可以。
“那,难道是信王妃自愿跟岳沉岸走的?知道自己必定有去无回,所以才自告奋勇说要将这房间彻底清扫干净?”
这话倒是成功止住了江锦华仍在胡思乱想的念头。
毕竟左遇夏堪称是个洒脱至极的女子,行不更姓坐不改名,且什么事都是至情至性的,否则也不会在靳南轩死后也守在这信王府里而不离开。
她分明都已经拿到了靳南轩写给她的和离书,却还是守在这里。
守着靳南轩留在这世间,也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点东西。
如果她知道她要走,且必定也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了的话,自然是要尽可能的将这里恢复的整齐干净一些。
所以……
江锦华突然有了个念头,“左遇夏知道自己必定有去无回,不想脏了这信王府的地方,所以里里外外都清扫整理一遍,所以外面那几具尸体才会摆列这样整齐。”
靳南疆对上她略带惊慌恍然的眼神,还好两人之间的默契度高,所以瞬间也就领悟到了她说的这段话的意思,但很快他就又皱起了眉:“岳沉岸绑她做什么?”
“当然是来威胁我。”
“可你我并没有接到他的战书,按照他的习性和惯性,在信王府里杀了人后,在桌子上留下战术是最为稳妥的办法,可是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江锦华瞬间想到了八皇妃床榻上,小蝶衣失踪的时候,床上摆放着的那封战书。
的确,那才是岳沉岸的风格。
他如果真的做了这种事,自然不怕被拆穿,相反还会十分担忧别人是否不知道这事是他干的,还恨不得拿着喇叭满世界的吆喝吆喝。
怎么会这么淡定又这么低调?
这件事竟然是来送吃食和用品的普通下人发现的。不科学啊,完全不像他的做事风格。
江锦华绞尽脑汁,感觉头都快秃了,茫然的问,“可是这种时候除了岳沉岸会来绑架左小姐,除了他还会有谁。”
“本王没有说不是他。”靳南疆尽可能的耐着性子,温言解释,“本王是说,他之所以没有留下战书显然就不是想主动挑衅锦锦你,而是可能信王妃对他来说有点用处。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信王妃,也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的战书。”
用处?
“可是,现在左小姐就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妇人,对这些恩怨纠葛根本就了解不多也已不恋红尘了,她能帮他做什么用?”
靳南疆想了想却没能想到缘由。
毕竟,似乎的确是没有用的。
岳沉岸这个人,做什么事都讲究的是利益至上,对他没有好处的事他是绝对不可能会做的。可是又始终想不到岳沉岸带左遇夏离开,究竟是为了什么。
“总之还是先回去吧,免得他岳沉岸又使调虎离山之计。”江锦华都快被岳沉岸给整怕了,她是又头疼又心塞,对付老狐狸还得老猎手来啊。
靳南疆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二人便又并肩出了信王府,走出信王府时,江锦华似有所感的回头遥遥看了一眼,目光透过两进两出的院落看到那群下人正在手忙脚乱的收拾尸体,白绫翻涌尸身看不真切,一切都像是笼在梦里。三个月前还风头正盛一时无两的太子府,不过百日未到就没落成这般模样,红墙绿瓦褪色,宫铃钟声无音,游廊水榭无水,满墙紫藤枯萎凋零。
什么东西都是没有百日的风采的。
人是,权欲也是,爱情更是。
时间啊,永远不会偏袒任何东西。
眼前仍是无边无垠的漆黑暗色,她被绑缚着手脚仍在这个房间里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了,可惜于她被灌下了软禁散,连挣扎都没有力气,更遑论逃跑呢。
她干脆就一声长叹,选择认了命。
正困乏倦怠的将将要睡着之际,突然被一道尖细的门响惊醒了,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黑布就被人猛然揭开,刺眼的日光瞬间就刺激的她落下泪来,忙转过脑袋避过了直射的阳光,好了好久才总算适应了四周的亮度。
这是一间装扮甚好,却落灰很多的房间。
窗棂曼帐还挂着的是夏季特有的通风透气的薄纱,现在还挂在那里,倒是连一点冷风都阻挡不住,而她正倚在床榻旁边,她旁边的床榻上的被褥很是单薄,也不像深秋之人该换上的棉被被褥。
这里的布置就是夏天的布置。
所以才落了这么多灰尘。
左遇夏讥笑了两声,揶揄道:“狡兔三窟狡兔三窟,不知道这一窟是岳先生你的哪一窟啊?”
岳沉岸就静静蹲坐在她面前盯着她,须臾却又阴测测的笑了,他并没有打算给她解开绑缚的绳索,虽然他也知道就算解开她也没力气逃跑。
“我找你来这里你应该知道原因吧。”
“什么原因?”
岳沉岸略显惊讶,“你不知道原因怎么还这么配合的跟我离开信王府了?”
“我知道我即便不走的话,你也有理由将我弄走,那我又何必自讨苦吃呢。”左遇夏倒是豁达洒脱,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必要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道:“明人不说暗话,就说吧,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