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那边也没有讨得了什么空闲，这边刚刚拦下野猪，那边又冒出一个准备自缢的猴子，一时间也是焦头烂额。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些动物都疯了吗？”洛雪气喘吁吁的一抹额头，“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这么躁动起来？”
“是鹿神下的命令。”清欢沉吟了一声，“只有他有这个能力。”
“鹿神？小鹿？那个被封在枯木峡谷的小鹿？”洛雪更加疑惑了，“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令？”
“如果主持说的没错，鹿神下这样的命令，只是为了解开封印。”清欢静默了一瞬，主持曾告诉他，那个人之所以将他剥离出来，是为了做一个实验，那就是影子和本体究竟是不是可逆的。
现在看来，那人的实验成功了，影子和本体，是可逆的。那本是装尽所有邪念污秽的影子变得纯真善良起来，而那本应一尘不染的本体，却是最终装满了污秽。
“唉。”清欢一声低叹，千佛千面千千劫，谁又能独善其身呢。历经了漫长岁月的那个人，究竟又在想着什么呢？他将所有力量都封存在小鹿的本体中，将满身罪恶的影子扔进佛门，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龚小姐，我回来了，劳烦您再度破开这封印。”天外忽然一声轻响，洛雪身形一动，手中长鞭霍然掷出，身子一跃而起，踩着长鞭一个借力，摇铃尊在她手中震响，空壳的军队再度出现，等待着洛雪的命令。
“去，将这结界打开一道口子。”洛雪直接下令，她没想到这群亡灵军团竟是不畏惧这结界的伤害，虽然他们拼尽蛮力也只能打开一个乍开又和的小缺口，不过就那合拢的缝隙，已经足够主持回来了。
一道浴血的白影从那缝隙中一跃而进，身形在半空中几个踉跄终是稳了下来。
洛雪一眼看打到他残缺的半条胳膊，有些担忧，“你还好吧？砚溪出来了吗？”
小鹿低低“嗯”了一声，他抬眼看看那满山躁动不安的动物，朝着洛雪双手合十微微鞠躬，“谢谢你龚小姐。”
“谢我？”洛雪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是我让砚溪离开了这里，你的手臂······”
“谢谢你，能让我好好见上砚溪一面呀。”小鹿的声音里有着奇异的满足感，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是砚溪姐姐第一次，愿意我触碰她。”
洛雪虽不知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听到小鹿的这番话，却是忍不住的鼻子一酸，“是吗，真好呀。可是，你还回来干什么？带着砚溪离开这里不好吗？这祸是我闯下的，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小鹿摇摇头，“不怪你，龚小姐。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可能这一生直到死都会被砚溪姐姐怨恨着。”他抬眼看向上山巅的寺庙，“自从我被从本体剥离出来之后我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他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似乎若有所思，“虽然脑还有和砚溪姐姐在另外山上生活的记忆，但我知道，那不是我，那是真正的小鹿，我只是他的影子而已。”
“我能独立的生存这么多年，已经很满足了。只要我回到小鹿体内，他们还能快乐的在一起······”小鹿说着朝着寺庙走去，那里笼罩着朦胧的佛光，还没下山的旅人全部被聚集在了那里。
小鹿走到寺庙门前坐下，看着第一座山峰微微一笑，砚溪姐姐现在已经平安了，她是森林女神，断掉的脚还会再生长出来，等我回到小鹿体内，小鹿大概也会从那癫狂黑暗的样子中摆脱出来。
“阿弥陀佛。”小鹿低呼佛号，佛家悲悯众生，只是，我也希望谁能来悲悯一下我啊。我真的很想，和砚溪姐姐在一起。
一滴清泪滑落小鹿脸颊，圣洁的光芒从小鹿体内透出，乳白色的光华似莲花般在他脚下绽放，涟漪一圈圈涤荡开来，朝着四周蔓延。
随着波纹的不断扩散，一声声呦呦鹿鸣响起，小鹿光洁的额头冒出两个凸起，这两个凸起迅速的长高分叉，最后成为一对鹿角的形状。
似乎是感应到鹿神的呼唤，山上躁动的动物们动作都停顿了一下，纷纷侧头看向寺庙门前的小鹿，随即一个个的转身朝着他奔去。
“这是······”洛雪看着四周奔跑的动物，头顶万鸟盘旋，低鸣着飞向寺庙。
“小心。”洛雪只觉得手臂一紧，一下被清欢拉到一旁，浩浩荡荡的老鼠群从她刚刚站立的地方跑过去。
洛雪一下吓得头皮发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色惨白中下意识的就攥紧了清欢的手臂，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清欢眉头微微一皱，看着洛雪惨白的脸，试探性的抬手抚上她的脑袋，将她按进自己怀里，轻声说道：“别怕。”
洛雪直接看到那么浩荡的鼠群，惊得唇色都是白的，她紧紧攥着清欢，耳边听着嘻嘻索索的声音，喉咙喑哑着说不出一句话。
她背对着寺庙躲在清欢怀里，脑子里满是老鼠爬过的景象，所以她没有注意到，寺庙那里轻微的啃食声。
“阿弥陀佛。”清欢看向小鹿，低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
小鹿浑身是血，他看着清欢微微一笑，“在我的记忆里，我还在小鹿体内的时候。我们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来不幸，不是山林枯萎，就是干旱洪涝。我一直以为，自己就是这么的不详，直到小鹿化身鹿神的那个夜晚，小动物们告诉我，鹿神都是骁勇善战的神明，所以总是会满身戾气的带来不幸。上一代鹿神为了保护小动物们被喷发放火山吞没了，他们等了好久，才等到我的到来。”
“但是，我什么都不会。除了能和他们沟通，能化身成鹿，我什么都不会。”小鹿唇边溢出鲜血，他的半边身子已经露出血淋淋的白骨。那些吃过他肉的小动物们都恢复了清醒，眼泪汪汪的守在他旁边看着他。
“鹿神本应是保护他们的。但是我呢？这座山原本有很多的小动物在，就是因为我在这里守了那么多的亡灵，山魂受损，地脉损毁，很多体弱的动物经常是一夜暴毙。你看，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小鹿低声咳嗽着：“你看，我并不是什么好人，这条命丢了也便丢了。”
“如果这是你认为你应该做的事。”清欢垂下眼眸，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洛雪发顶，“小鹿，我会好好超度你的。”
“谢谢。”小鹿微微一笑，眼底的光渐渐熄灭了下去。
“我不允许！”一道女声忽然响起，四周的草木忽然疯狂的生长，将那些赶往小鹿身边的动物全都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