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孩子,你就知道那些孩子!”魏老爷的脸色像蜡一般黄,嘴唇微微的闭翕着,全身都气得瑟瑟地发抖。
这十几年来他都没有好好教过女儿,今天一定要尽尽做父亲的责任!
“你难道没看到今天民众对我们魏家的态度,你有没有想过因为这些所谓的孩子,你的家族你的师门都已经被牵连成什么样?”
魏老爷的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咆哮起来,怒火中烧的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姿态了。
愧疚,是魏如兰此刻唯一的感受,泪水又一次盈满了眼眶,抽泣声渐起。
“兰儿”魏老爷看着女儿哭也有些不忍心,这孩子轻易不会落泪,今天却因着自己的责备哭了两次。
“我知道你心慈,可是在这样的世道里,能保住自己就已经实属不易。想要做普渡众生的活菩萨又何尝容易?”
他顿了顿:“没错,我们魏家是家大业大,富可敌国。可是盯着我们的人又有多少呢?上次你招亲的意外到底是不是意外还不可知,这次的事情明显又是有人借力陷害。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为我魏家的长女,你是不能有任何破绽的。否则,以后……”
魏老爷一番语重心长,将话与女儿说了个敞亮,只是这之后的话他却说不出来了。这些年魏家能够到达这个位置,能够屹立不倒,他是废了不少心的。
倘使自己的女儿不能够明白世事的险恶,如何能在没有他的世界生存下去。
魏如兰脸色戚戚然,心中充满了伤感和羞愧,父亲没说出来的话她懂。
她成立武馆之时从未想过自己是活菩萨,她只是单纯的希望能够尽力帮助那些无辜的孩子而已。可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会给家族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百感交集,魏如兰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
“爹,我错了!”
魏老爷也不禁落了泪,父女两拥抱在一起。时事不与人同,谁不想为善为本,可即使是富贵滔天,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良久,魏如兰才从小厅出来,已是夜幕之时。
月朗星稀,甚是迷人。玄清师兄曾说过,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如果此等美景仍觉不快,那么便是赏景的人自己的问题了。
如此看来,有问题的人正是自己,魏如兰一阵酸楚。
“兰儿,”充满磁性的低唤声,不是秦振轩还能是谁?
他从半明半昧的月影中走了出来,披着一身月光,格外温柔。只是此时,他因为担心如兰,蹙紧了眉头,英俊不减半分,深情却多了几许。
看着如兰红红的眼眶,他已经猜到了几分。
“你一直在这里等么?已经这么晚了,你回去吧。”如兰抚了抚脸,不想要秦振轩看到自己的脆弱。
他等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会轻易回去呢?
他没有听她的话,关切的问道:“魏老爷他怎么说?”
如兰有些哽咽,尽管她知道某种意义上父亲是对的,可是感情上却还未完全接受。
武馆成立两年来已经成为她割舍不了的情节,那些孩子更是像她的亲人朋友一般。
“爹说,要我关掉武馆。”她尽量平静的叙述这件事,但是声音的微微颤动,出卖了她的心。
秦振轩心中一动,轻轻揽住了未婚妻,她总是这样逞强么?明明难过的要死去还要强装镇定,自己并不是别的什么人,是她的未婚夫啊!
魏如兰并没有反抗,秦振轩的肩头宽阔而踏实,非常值得依靠,她把头埋的低低的,仿佛这样便能汲取力量弥补自己的心伤。
“其实,我从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大善人,我只是想要尽自己的力量帮帮他们。”无言的泪水浸染了秦振轩的肩膀,一阵濡湿。
“今天富端冤枉我的时候,我真的好难过。我以为自己做到了,但是其实我很失败,既没有教育好孩子,还让家族蒙了冤。”魏如兰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这么信任秦振轩的,但是这一腔的委屈和伤感似乎今夜只能与他诉说。
秦振轩心疼的摩梭着如兰顺滑的秀发,轻声安慰道:“兰儿,别人的想法我们终究不能控制,我们能够做到的便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和信念。”
他将她拥的更紧了些:“我从不觉得你是失败的,如果没有你的善良,我不会站在这里。没有你的信念,小叶子他们可能早就消逝在这乱世了。你觉得这是失败?而我却更喜欢这样失败的你。”
这些话,他早就想要对她说了,说上百遍千遍。月下,一对男女似乎头一次心意相通。
“咳咳咳”一阵刻意的咳嗽声传来,这关键时刻竟然来了人。
魏如兰急忙推开了秦振轩,虽说两人是未婚夫妻,可是在府内搂搂抱抱终究是有些不合礼法。
两人四处寻找,发现咳嗽之人竟然是站在门廊上的富渊!
他红着脸,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魏如兰下意识地理了理头发,“阿端,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
告发他的虽然是富端,但是他的兄弟富渊却是无辜的,而且事情的真相现在还未可知,如兰没有糊涂到要去和你一个孩子记仇。
但是看着富渊满脸的羞愧,她便知道他把此事放在了心上。
“如兰老师,秦老师,对不起!”富渊突然冲着两人鞠了一躬。自从在中心街初遇,如兰对他说了那番话,他便一直心怀感激。在那种即将丧失自我的时候,能有一人能够在灵魂上与他平等相待,将他视为小小男子汉,实在是百不获一。
后来,进了武馆的日子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学知识,学武功,这种事在家族落魄之后他就从没想过,没想到这个叫魏如兰的女人竟然让她梦想成真。
快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他怎么也没想到弟弟阿渊居然会背叛师门,给魏家还有玄门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是他们兄弟对不起她。他不能放弃自己弟弟的安危,可是做错的事就必须要承担,这才是男子汉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