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简直都要被他气笑了，“此事世子妃是受害者，她被亲妹妹推下水，失了一个孩子，你却要去找她求情？旁的不说，便是此事，和世子妃也无半分关系，毕竟不是她在为难，爱卿如此，只怕是有些让人寒心呐。”
唐忠瑞说不上话来，皇帝又道，“此事，便是世子妃宽容大度，不予计较，宋璟年就是好缠的了吗？宋璟年回来之后要是知道自己的孩子被人残害致死，他对世子妃的那一份深情，只怕都会变成怒火，丞相，你可想好要怎么应付了？”
“这……”
“你可莫要说自己是宋璟年的老丈人，仗着这身份觉得他行事不敢失了分寸。他可是蜀国世子，爱卿心里也清楚，以蜀国之力，宋璟年有的是资本目中无人，真横起来，朕都拿他没办法，此事，不可掉以轻心。”
唐忠瑞被堵得没话说，只能沉默不语，就是说不出严惩唐婧如的话来。
说到底，唐婧冉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孩子和他自然也是无关的，唐婧如可是正经的嫡出幺女，唐忠瑞偏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皇帝也没法深劝，只道，“这是爱卿的家事，原本不与朕相关，爱卿也无需给天下人什么交代。可爱卿记得，你得给宋璟年一个交代，宋璟年是蜀国世子，这可就是国事了。”
离开皇宫之后，唐忠瑞就回了丞相府，请法师来驱了鬼，唐婧如的身体果然一天天的好了起来。他去看的时候周氏正在一边喂她汤药，见他脸色不佳便多问了一句。
唐忠瑞唉声叹气的，忍不住又数落了唐婧如几句，唐婧如从小是个沉默寡言的，被他说几句便红了眼眶，看得周氏心疼。周氏把唐婧如抱进了怀里，“我们如如也吃了苦了，你总抓着不放做什么？不过是一个孩子，谁还没怀过了？你为了一个野丫头责备你自己的亲闺女，你亏不亏心啊？”
唐忠瑞被她气得脸通红，青筋都爆了出来，指着她说不出话来。周氏向来是强横惯了的，倒也不怕他，“别的我不管，那丫头要真懂事，就该让着她妹妹，怎么一点小事闹得满城风雨，巴不得唐家倒台似的，她在背后看好戏不成？”
周氏向来厌恶唐婧冉，唐忠瑞从来也不曾管过，只是今日被皇帝数落了几句，便知道皇帝也对他这样厚此薄彼的行为有些不满，心中更加郁结。他是一带忠臣，却让私事闹到朝堂上，传出去脸是要丢大了。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及时挽回面子，于是饭也顾不上吃就去了世子府。
唐婧冉这几日才将将好了些，多吃了几口饭正想歇下，就听人说唐忠瑞到了。唐婧冉是不想见人的，尤其在这节骨眼上，可人都到了家门口了，唐婧冉也只能勉力起身。
唐忠瑞坐在正厅里，上的茶虽是极品的好茶却一口也没喝，看见她来反而起身，让唐婧冉有些疑惑。
“父亲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让人说一声？”
唐婧冉朝他行了礼，这才款款落座，唐忠瑞见她面色犹自苍白，有些话也实难开口。可唐婧冉是什么人，唐忠瑞刚上门她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就更加不乐意见他，故意做出一副病恹恹的懒怠模样来，想着保不齐唐忠瑞看她这样，能饶过她这一遭。
可唐忠瑞毕竟是唐忠瑞，还是唐婧冉想得太多了。
唐忠瑞看她这般模样也不过是轻咳了几声，便掩去了几分难色，“这个，近日身子可好？”
“多谢父亲挂心，很好。”
“那……那市井上有些流言，你可曾听过？”
唐婧冉只是装傻，含糊不知，唐忠瑞也就把话给挑明了，“现在有人说你那孩子是如如闯的祸，议论纷纷的，不大成个体统，所以……”
唐婧冉端起了茶盏来，抬着袖子掩去了眼中的几分落寞，只是热茶氤氲起的热气却还是催红了她的眼眶。她死死扣着自己手掌，这才能面色如常，笑着问道，“父亲这是什么意思呢？有话不妨直说。”
唐忠瑞便道，“此事关联甚广，你妹妹的名声也不好听，你是做姐姐的，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那那些流言，是不是真的是流言呢？”
唐忠瑞没说什么，唐婧冉却差点笑出了声来，“父亲当真是可笑，唐婧如杀了我一个孩子，父亲不说责罚她，却反而要让我不要追究，只为了她的名声好听？！她的名声，和我一个孩子，在父亲眼里，居然是这样的云泥之异！父亲，您是丞相，最应该是公正严明的，可您为什么却从来不想想我，想想我过得有多苦？！”
“你，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唐忠瑞被她一番数落，着急起来，“我这不是为了顾全大局么？”
“大局？哪里来的大局？”
唐婧冉深吸一口气，抹了眼角的泪水，“父亲不愧是文官之首，就是能把偏心这回事，说得大义凛然，逼得女儿不得不答应。”
“你好歹已经嫁人了，世子对你又好，孩子迟早是会有的，可你妹妹尚未出阁，名声若坏了，这一辈子就毁了！”
“那我的孩子呢？谁替他做主？！”
“你这不是胡搅蛮缠么？”唐忠瑞说着生起了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唐婧冉道，“你到底现在也是好好的，如如不过是一个孩子，你与她计较什么？”
“孩子？她也即将及笄，哪里还是孩子？！”唐婧冉也生了气，只是一站起来却头发昏，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幸好秋心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唐婧冉站稳之后就看着唐忠瑞，“爹，这件事从头到尾，我没有想为难她，可就是一个公道，难道我都没处去说吗？我只想要一个道理！”
“一家人还讲什么道理什么公道？道理公道比骨肉亲情还重要么？！”
“父亲现在倒是想起来和我是一家人了？”唐婧冉心中激涌着一股意气，“可是为什么呢？唐婧如犯了错有爹爹护着，可谁来替我说话？谁来护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