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晟最后被押解回京,判了五十杖刑,终身不得入仕,此外为了警醒长安城中那些飞扬跋扈的纨绔,杖刑要在菜市行刑。
因此,这五十杖刑看来判得不重,但是却十分损伤面子。尤其皇甫晟是最为张扬的那一个,京中百姓不知有多少吃过他的苦头,到行刑的时候,大家都可以来观看,也算是给那些百姓出了口恶气。此外,皇帝下令,先前因为大将军皇甫昭的缘故不曾上诉的案子,事主皆可再次递状纸,若有冤屈,一并审清,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交代。
如此判决,大约就是宋璟年说的轻判重罚,倒是两边都能讨好。尤其是皇甫昭那里,他也知道只是杖刑已经是皇帝法外开恩,否则真要一一论处,只怕就要推出午门斩首了,因此他也没有怨言,看上去还是君臣和睦。
唐婧冉闻得最后的结果夸了宋璟年好几天,总觉得他是个神仙,神机妙算的,偏偏什么都能算得准,也着实让宋璟年得意了好一阵。
在那镇子里耽搁的时间久了,再往翠屏山去的路上也就不再进城,都是在外头搭了帐篷露宿。
事情了了之后,大家心情都有些放松,就连唐婧冉有时都央求了宋璟年骑马而行,有莫子茜作伴,也不算孤单。
那晚上也是凑巧,不知怎么的唐婧冉想起了先前莫子茜和她说的是,便躺在宋璟年怀里一一和他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就当是闲话家常,晚上躺在帐篷里说来,更觉亲近。
“他们急急请了太医去府里,偏瞒我一个人,像是我要害他们一样。”唐婧冉说着就轻叹了口气,“明明我才是最想好好过日子的,他们但凡能对我好一些,我又何尝想和他们作对呢?说到底他们都还是我的家人,弄得这样剑拔弩张的,真让人笑话。”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大家心里都有数,你知道了就当不知道就好了,这些事不值得你往心里去,”宋璟年拍了拍她的手背算作安抚,“你知道自己问心无愧,做到仁至义尽就好了,万事万物都讲究个因果报应,他们做的恶多了,一定有自食恶果的时候,且瞧着看吧。”
唐婧冉沉默了一会儿,又往宋璟年怀里缩了缩,像是觉得冷,宋璟年也就把她往怀里搂,“怎么了?可是冷了?要不要再加一床薄被来?”
“不用, 就是……”唐婧冉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笑了笑,“只是想多亲近亲近你罢了,这世上我也只能亲近你一个人。”
“那好,多亲近些。”宋璟年笑着转了个身,就把唐婧冉抱进了怀里,拍了拍她的背,“要是累了就先睡吧,不然明儿又该起不来了。”
这几日都要赶早,唐婧冉已经好久都不曾赖过床了,可唐婧冉习惯了也不觉累,就依在宋璟年怀里和他说着话。
“不过先前我一直在想,父亲为什么要把唐婧如带出来,现在想来,大约是唐婧仪和周氏的行事让他有所不满,才要把小女儿带在身边。”
“我看,他未必敢和太子妃翻脸,多半还是在怪周氏。”宋璟年也和她一起说起了这事,“还有另一件事……”
“嗯?”唐婧冉疑惑,抬头望着宋璟年,就觉得宋璟年眼神里似乎带了些揶揄的笑意,便觉得有些不妙,“你在想什么呢?总觉得你不安好心似的。”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唐婧冉,你就这么把你夫君往坏处想啊?”
“哎呀,你别闹了,”唐婧冉捶了他的胸口,“快说,说了我就睡了,不然我今晚是一定睡不好的。”
宋璟年这才笑道,“我听老陈他们说,虽然皇帝给皇甫相和你三妹妹赐了婚,可是皇甫相还是老大不乐意的。平日里不登门拜访就罢了,逢年过节的也不见他对丞相府有多殷勤。旁人或许看不出来,或者看出来了也不说什么,可我们这些人平时在一起喝酒的时候,总忍不住议论。”说着宋璟年顿了顿,陪着笑道,“这事从前不跟你说,也是怕你难受,京中不少人都在说是皇甫相看不上你三妹妹,是皇帝强做的媒,所以皇甫相才不爱上门,就是嫌弃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父亲把唐婧如带出来,是为了给她和皇甫相制造些日久生情的机会?”唐婧冉瞪大了眼睛,转而笑了,“我倒没想到,父亲那么个老古板的性子,也会做这种事。”
“我看他也就是怕丢面罢了,谁愿意长安城的人都笑他女儿没人要呢?”宋璟年说到一半,便伸手抚了唐婧冉的脸颊,“毕竟也不是他每个女儿都像我夫人这样讨人喜欢的。”
“油嘴滑舌的,你惯会哄我开心。”唐婧冉笑着打了他的手。
话说到这里,夜也深了,正想安寝的时候,去听见外面吵嚷了起来,唐婧冉都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愣是被兵器相击的声音吓得醒了过来,还以为是在做噩梦。
可帐篷上映出了外头一场恶战,喊打喊杀的人影,还有溅在帐篷上的血迹,“ 啊——”
唐婧冉没忍住喊了起来,她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下意识就要去寻宋璟年,可是身边早就没了人影,吓得她大哭大喊。
“璟年!璟年!宋璟年!”
她也不及穿衣服,趿拉着鞋子就要往屏风后面躲,然后就见秋心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出来抓住了她的手腕,唐婧冉还以为是外面的人杀进来了,吓得大喊宋璟年的名字。
“小姐!”秋心慈忙唤她,唤了好几次唐婧冉才回过神来,“秋姑姑!”
唐婧冉看着她就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牢牢抓住了她的手,“秋姑姑,这是怎么回事?是有刺客吗?璟年呢?宋璟年去哪儿了?”
“小姐,你别急,”秋心慈握着她的手,看上去要比唐婧冉冷静得多,“只是一帮无名小贼,来打劫的,你别怕,跟着奴婢走。”
“走?走哪儿去?璟年呢?”
“殿下在外面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