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惋惜哀痛的话里满是难过，字里行间却又带着尖刺，立冬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受了满身。
少年呆滞着神色，片刻后反应过来，苦涩的扯了扯嘴角。
无论怎样，他在这群人的心底，都是卑劣又低微的。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顺着老人颤抖的后背，瞳孔里好似的落空一般，一点一点的空洞了下去。
“叮咚。”
二十分钟以后，急救室外的灯光终于出现了转变，医生看着将自已围了三圈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出了最后的结果。
“病人的脑袋之前就受到过硬物撞击，加上这次伤上带伤，有没有损伤或者压迫了神经还很难说，接下来需要静心治疗。”
医生扫过后面的十几个人，朝立冬嘱咐道，“太多人探望会很吵闹，影响病人的正常休息和作息。”
闻言，立冬点了点头，“明白了医生。”
走廊外的人渐渐散尽，立奶奶依然抓着立冬的手，立明忍在旁边看着，默默的退到了走廊外。
周遭恢复寂静，白发苍苍的老人拉着他走进了立秋的病房。
不明她的作为，立冬疑惑的说道，“奶奶，你这是？”
立奶奶定定的看着他，半响过去，沉重的叹了一大口气，眼底还充盈着泪。
“小冬，立秋住院这段时间，他的工作就先交给你了。”
闻言，立冬心头一惊，“奶奶，我没有那个能力，你给小叔吧——”
“小冬，”立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语气重了些，“你和小秋都是立家的继承人，他现在不在，你接受他的公务是应该的，不能总是让长辈来揽你们后辈的责任。”
老人的劝告回荡在耳畔，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立冬的心绪开始不宁了。
少年紧紧抿着唇，迟疑不决了好一会儿，才对上老人带着期盼的炯炯目光。
“奶奶，那我试试……吧。”
少年半答应的回答让立奶奶心底悬着的大石头放下了些。
十分钟后，身姿笔直的少年从VIP病房走出，踏入电梯，目标准确的下楼。
立冬行在宽敞的大厅里，回想着立奶奶的每一句话，溢出汗的掌心不由得收紧了一圈。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方向，和他所想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少年乱麻的心思像是一团团的红线，全部圈绕在了一起，将他束缚在其中。
看到医院大门外停着的车，立冬三步并两步上了车里，想要打开车引擎的时候，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立明忍。
视线顺着望去，发现男人在盯着身边的清冷人儿，立冬的心猛地一跳。
见他不说话，顾莳衍刚想说什么，车子像是离弓的箭，咻的一声的飞了出去，人儿的后脑勺猝不及防被撞了一把，直接被疼得龇牙咧嘴。
听到抽冷气的声音，立冬匆匆忙忙的刹车，用手臂护住她的脑袋。
“立冬小同志，你误伤我了。”
立冬慌乱的张了张唇，道歉的话已经到嘴边，耳边悠悠的传来了人儿的后话。
“赔钱。”
少年哑然起来，捕捉到那双清冷的眉眼里微微弯下的弧度，泄出来的丝丝狡黠时，没禁住勾了勾唇角。
目睹少年阴沉沉的脸色终于缓和，顾莳衍的眼角轻扬，拍了拍他的手臂。
“去去去，赔钱还这么开心？你不信我讹到你倾家荡产吗？”
听她张口闭口都是金钱，立冬的笑意更浓。
看着少年笑得开心，顾莳衍撇着嘴巴，看到越来越近的时间，催促着让他快点开车去咖啡厅。
包厢内。
林晟涵又看了一次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眉头越皱越紧。
“顾莳衍还没有来吗？我已经等了她快一个小时了。”
“再不来我就走了。”
十几个练习生面面相觑的看着这位昔日红透半边天的女前辈发着脾气，李安南连忙走到她的面前，无声的又续上了一杯温茶。
“林前辈，顾导师还有九分钟就到了，你再等等。”
“我记得十分钟之前你跟我还有十分钟，不知道我的时间很宝贵的吗？”
林晟涵毫不客气的呵斥他，拿起爱马仕包包就想走。
“唰。”
忽然地，包厢门没有征兆的打开，顾莳衍扫了眼站起来的一个个，“干嘛呢？没必要行这么大礼。”
林晟涵听着人儿俏皮的话，抬眸睨了她一眼。
瞥见女人眼里的不悦，顾莳衍变法似的从包里拿出可乐，一一递给他们。
林晟涵绷着美艳的脸，语气不带一点余地，“我不要。”
听着她话里满满当当的抗拒，顾莳衍啧了一声，当着女人的面抿了一口，“真的不要？可香了。”
林晟涵：“垃圾食品。”
“……”
这位朋友你有点难伺候。
顾莳衍无语凝噎了半会，默默的拿出策划案，发放到所有人的手中。
立冬走到林浩然的身边，朝人儿望了望，随后两位少年一前一后的离开了包厢。
“看完这些之后，你们再说说还有没有别的见解。”人儿半撑着手臂，清冷的小脸收回了刚刚嬉皮笑脸的模样。
林晟涵的神色缓和了点，翻阅了一下她的策划案，沉思了片刻，而后开口“我手上有一个比这些还要致命的证据。”
“什么？”
林晟涵翻开包包的内格，拿出了一沓薄薄的白纸。
“这是我当初当练习生的时候，检查心肌炎的报告。”
心肌炎。
熟悉又遥远的字眼闯进心头，顾莳衍微微怔了下，接了过来。
粗略的扫了最前排几行黑体字，人儿大致了解了情况。
“这是你当练习生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出道夜前一周。”
话音一出，所有人纷纷瞠目结舌，看向女人的眼里充满了敬畏和佩服。
顾莳衍更愣了，拿着纸张的指尖不由得捏紧。
在出道夜前一周查出那么严重的病，却还装作没事人一样咬牙继续上台，冒着死亡的风险。
这不是一个坚持又努力的人能够做到的。
“查出来的时候，我的小腿因为过度训练也浮肿肿胀了，但是SOE拿合约威胁我，让我继续上台。”
“成团夜那天晚上，我差点死在了舞台上。”
女人的音调愈发的低，到了后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触及了心灵深处埋藏的伤痛，忽然道了句题外话。
闻言，顾莳衍的眉头拢得更深，无声的打开了手边的录音笔。
“从我出道那天开始，我就起了解约的心思了。”
“你当时跟SOE签了多少年合约？”人儿问了下去。
“十五年。”
听到这个惊人的数字，顾莳衍的唇角泛着的笑意更深了点。
十五年，一个爱豆最值钱的十五年，SOE全包了。
埋葬种子选手的方法你占全了。
好家伙，不愧是你。
“当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下定决心解约？”
林晟涵回想着那些陈年往事，倾国倾城的容颜上的厌恶愈发的浓厚。
“那个时候李总监逼我去陪酒，巴结HU公司的老总，他跟我说，这是每个明星都要经历的过程，我必须去。”
林晟涵徐徐道来，顾莳衍专注的做着记录，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道炙热的眼神。
长达三个小时的讨论结束，待到人走得差不多之后，顾莳衍才耸了耸酸累的肩膀，拿起手机打算问林浩然想吃什么时，顶头的任务栏上忽然蹦出来一条提示信息。
四月二十八号：林染染的生日。
顾莳衍看着这条被编辑在备忘录里的信息，思虑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今天是林染的生日。
想到晚上没有什么事情，人儿当即切换了页面：你现在在哪里昂？
“叮咚。”
林染：我在医院陪我妈妈，莳衍，怎么了？
顾莳衍微微咬着殷红的下唇，话语拐了个弯。
顾莳衍：没什么，晚上七点半我去找你吃饭吧，有些事情要和你说。
对话结束之后，人儿起身背起黑色的运动腰包，直接侧身从两位少年的身边走过了。
“你们慢慢聊，思古拜。”
看着在明媚的阳光下步伐轻快的人儿，立冬的眉目柔和了些，移动视线，又一次捕捉到林浩然眼底毫不掩饰的贪恋，少年眯起了眼睛。
“林浩然。”
“你喜欢顾莳衍？”
心事被戳破，林浩然看着他肃着的俊脸，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到嘴边的话吞了又吞，立冬的眼神灼得厉害，林浩然索性心一横，干脆了断的承认。
“对，我喜欢顾导师，从她进SOE开始。”
立冬抱着双臂，脸上已经带了点敌意，“睨难道不知道，她的男朋友是孟影帝么？”
“那有怎样，我总有时间等得到他们分手，顾导师绝对是我的。”
少年满不在乎又势在必得的语气让立冬的心头一阵不舒服，他皱着眉间，还想要说什么，林浩然抛来的质问先他一步。
“立少爷，你告诉我这些，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你分明和我一样喜欢她。”
林浩然紧紧的盯着他的双眼，一步步的朝他走近，气息里染了些胁迫的味道。
立冬警惕的凝视着他，往后挪了一步，拳头紧握
“我是喜欢她，但是不会和她在一起。”
少年没头没脑的话充斥在包厢中，手臂提了又松，清澈干净的眼眸下落了一片失落的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