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正在找机会突破的离尘听到艾米丽这话也是皱起了眉。
他顿了顿神色，仔仔细细地看着将恙给围绕起来的黑雾：“如若他将所有的恶稀释进去，恐怕会天下大乱。”
离尘的推论不无道理，这么多万年，不知道善恶神储存了多少的恶，如今一股脑地全都进了恙的体内，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保证。
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瞥向了别处，将这个有些残破不堪的善恶之殿再一次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片刻后，他出声询问：“善神恶神会将所有善恶储存进善恶之殿，为何跑出来的却只有恶？”
“恶是要比善危险更多，且恶十分不稳定，恐怕是恙的身心陷入了不知名的情绪之中，他本身就是善恶之殿的本体，对善恶具有特殊的吸引力，而如今恶就像是拥有了目标一般，涌向了恙，而善并没有得到恙的指令。”
“照你这么说，莫不成这恶其实是恙将它们招来的？”
离尘冷着脸，虽说知道如今湘楚楚的身体掌控权在恙身上，不管说出的话还好还是脸部的表情，全都是恙说出或露出来的。
但不知为何，每当看见“湘楚楚”脸上痛苦时，他心下都会有些不舒服，甚至有种想要保护面前的人的冲动。
当卡洛笠向着湘楚楚将匕首刺下去的时候，说实在的，当时离尘的大脑险些停止思考。
在一片空白之后，离尘才当即使出了攻击，还是那种击到让神昏倒，却不会产生伤害的攻击。
艾米丽摇摇头，又点点头，看向恙的目光有些不太确定：“这点我不清楚，我们善恶神这些年来不过也只是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对于这善恶之殿有何作用皆是不知，刚刚我所说的也不过只是猜测罢了。”
“但……不可否认的就是，如若我们不再快点阻拦恙，恐怕受到损伤的会是湘楚楚。”
“你说什么？！”
艾米丽话音刚落，离尘提高了几个调的声音便袭来。
他再也不如刚刚那般淡定，眼眸之中满是焦急之色，面色也不如往常那般清冷。
“夜神大殿，请您冷静！”
艾米丽还是第一次那么严肃地喊了对离尘的敬称。
知道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离尘微微闭眼缓了缓，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之后，他快速地朝着艾米丽问道：“有什么办法阻止恙，直接用攻击打断他吗？”
”这……“艾米丽皱起眉，看着源源不断的黑色气体融入进”湘楚楚”体内，他双眼无神，像是毫无声息的布偶一般，“恐怕一般的攻击是无法打断这些黑色雾气的，他们需要一个容器，将他们装起来，而现在“湘楚楚”的身体就是他们最好的容器。”
听完艾米丽说的话，离尘沉默了。
两人都知晓对方在想些什么，“湘楚楚”是作为容器，那些黑色武器，那些恶才会涌进他体内，而现如今，他们的攻击不会起作用，要让恶改变涌入的目标，他们需要新的容器。
这个容器可以是密封的罐子，可以是一间房子，自然也可以是一具躯体。
最终，离尘叹了口气，面色上多了几分决然。
他们身边没有密封的罐子，房子也已经破碎不堪，唯有的只是三副负伤累累的躯体。
“艾米丽，掩护我。”
他开口，语调之中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像往常一样，他拨动了自己的琴弦。
琴音辽阔，身边的事物都变得缓慢了下来，包括恶涌入“湘楚楚”体内的时间。
艾米丽惊讶地张大了嘴：“不行，绝对不行！你可是夜神，按轻重来说，即便是一命换一命，也绝不应该用您的命去拯救他。”
“……呵。”
听到艾米丽的说辞，离尘自嘲般地轻笑一声。
“夜神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我已经失去过他一次，自然不想再重蹈覆辙。”
楚河消失了，因为他的犹豫，因为他最终还是考虑着种种因素放弃了让他停留。
现如今，湘楚楚在这。
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即便是楚河的一丝元魂也好，离尘的心脏还是会剧烈的跳动。
不一样的场景，却和当时一模一样的情感。
他不想失去湘楚楚，这种感觉强烈得与以前那不想失去楚河的感觉一样。
他不能犹豫，那么一刻都不行。
因为离尘说话的声音太小，艾米丽自然也没能听清刚刚他说的话。但现在也没有时间再问离尘了，看离尘这架势，他应该是想要将恶全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但具体要怎么做，艾米丽并不知晓。
“夜神，你好好考虑清楚，这件事……”
她还想试着用言语去说服离尘，即便直到他是个下定决心就不会再改变的人。
如若夜神在此丧命，恐怕天界之中都会发生不小的变革。
而离尘只是冷冷地瞥了艾米丽一眼：“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办法？”
“这……”
艾米丽哑口无言，她确实没了更好的法子。
当然她也可以牺牲自己，但他做不到。
艾米丽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湘楚楚确实很可爱，她也很担心他，但这并不能让她豁出自己的性命去牺牲，去拯救。
并不是她冷血，作为善神，她是在找到下任善神之前，十分重要，不可缺一的神仙。
再加上，她还并不想丧命于此。
艾米丽低着头，眉宇之间都是纠结与不忍。
离尘没有再多看，琴音还在不断环绕着。
“艾米丽，掩护我，这是本神作为夜神来对你下达的命令。”
“……”
她猛地抬头，瞳孔微微一缩，却只能看到离尘决然的背影。
既然是夜神的命令，就代表着她绝对不能违抗。
叹了口气，她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弓箭，缓了缓神之后，身手矫捷地接近了站立在原地，许久未动的“湘楚楚”。
弓箭对准了他的心脏，一只箭射出，却在碰触到黑雾的那颗像是被腐蚀了一般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