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烷没有回应湘楚楚的疑惑，当事人也并不在意。
毕竟这只是他的自言自语，便权当他没有听到了。
不过湘楚楚并没有注意到，林烷不动声色地瞥了自己一眼，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又温和的笑声。
不知被林烷用轻功带在空中飞了多久，实际上也没有多久，总之湘楚楚在某个夜景不错的地方停下来观看了一会之后，眼前则是一片天旋地转，应当是林烷跳上了几个比较高的房梁。
直到夜风扇脸的感觉停止了，湘楚楚这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林烷已经将自己放了下来，他盘腿坐在屋顶上，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嘴角。
月色透过稀松的树叶淡淡地洒在他身上，那被随意扎起来的高马尾有一半处在了阴暗之中，他侧着脸对着湘楚楚，一只处于阴影之中的眸子显得更加幽深，平添了几分神秘感，还有些深不可测的感觉。
双眸专注地盯着下方，余光却瞥向了一侧，湘楚楚看见林烷嘴角的笑容更加深了一些，不再是那副温柔安静的从月下出来的男子的模样，倒是显得有些潇洒。
“我脸上有东西吗？”
直到林烷出声，湘楚楚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盯着他的侧盯了好一阵子。
林烷已然转过了头，一手撑着自己的右脸，歪着头，语气温温和和，但看着自己的眼神却带着几丝笑意。
湘楚楚自觉自己的行为有些失礼，赶忙移开了视线，顺带摇了摇头。
他会轻功，所以说被林烷放在了屋顶上也不会觉得畏惧，只是大大方方坐了下来，两手撑着，两只脚一摇一晃地动了起来。
他刚想开口问林烷带自己来这干些什么，只是很快便注意到他的视线还放在自己身上，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也可能是被夜风吹太久了，湘楚楚脸色红润，轻声开口：“干嘛一直看着我？”
“和你刚刚一直看我同个理由吧。”林烷没头没脑地回答道，而后很快移开了视线，将目光再次透入到了刚刚所吸引他的事物上，似乎觉得有些愉悦，还发出了几声低低的轻笑。
湘楚楚不太在意林烷的回答，刚刚倒是一直对他口中“有趣的事情”所好奇着。顺着他的目光向下看去，借着皎白的月色，即便是处在有些背光的位置，湘楚楚也勉强能看清坐在树荫底下，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少年。
少年看起来并不大，将有些杂乱的马尾豪气一扎，还带着个头巾，身上则是穿了几件单薄的衣衫，似乎是有些疲倦。湘楚楚就这么看过去，虽说少年背对着自己，但却还是能隐隐约约感觉出他身上悲哀的氛围。
看起来有些落寞，还很垂头丧气。
湘楚楚抿起嘴，瞧着他的背影，心下五味具杂，而后复杂地看了身旁的林烷一眼。
正巧的是，林烷也恰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林烷明显怔了神，但湘楚楚仅仅只是将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出声发问：“你就是带我来看这个的？”
不管在六界哪一界之中，像刚刚这个少年这样的人数不胜数，或许是能力不足，或许无父无母，或许没了铜钱，或许刚刚惨遭灭门等等。
流落街头，无处可去，疲惫不堪，湘楚楚平日甚少见到这些人，主要还是因为他经常呆在湘若之滨，这里没有纷争，只是一片被遗忘之地。
湘楚楚低垂着眼眸，额角有发丝遮住了眼帘，他倒是第一次露出了那么低沉，没有精神的神情。
似乎是结合着这名少年，想起了自己少有的过往。
林烷懂得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了湘楚楚现有些情绪低落。
他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若有所思地思考着，似乎是在斟酌怎么样的回答才能让湘楚楚心情愉悦一些。
“他是齐塬。”
半晌，似乎是真的想不出来，林烷无奈地展开眼角。
湘楚楚听闻此话有些惊奇，这个看起来落魄不已的家伙是齐塬？那个一见面就让他感到不适且异常自信的齐塬？
不过仔细想想，这是五千年前的的妖界，白钰月刚刚的性情就已然让自己惊讶不已了，这齐塬落魄一下，某种程度来说，倒也不算多么惊奇的事情。
湘楚楚沉默了一会，虽然感觉很对不起人家，但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烷瞧见他的反应，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柔和似水的视线如同蜻蜓点水般在湘楚楚身上轻佻了一下，而后很快转移回了原来的地方。
齐塬脸上还有着少年独有的那份稚嫩，只不过眉头紧锁着，似乎刚刚经历了很大一场打击，失魂落魄地坐在妖来妖往的街头，和这热闹非凡的妖界集市对比起来，他活活成为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过没有妖会为这份特殊的存在，他们的脸上挂着无忧无虑的笑容，两两三三结伴着走在集市上，夜光将所有人的身影拉长，偶尔会有人轻轻一瞥齐塬，而后快速离开。
明明眼前的景象如此温暖热闹，但齐塬却觉得自己仿若不存在于此般，他就像是与此景处在两个世界的人，孤寂与荒凉感如涌泉般袭向他，甚至肚子都开始”咕咕“地叫了起来。
齐塬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很快就发现根本没人注意自己。
他木纳地看着人们重复地在自己眼前走过，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湘楚楚看久了，自觉没趣，偷偷地像个贼一样躲在屋顶偷窥一个小屁孩落魄的样子，即便他刚开始玩心大发，现如今也不想继续看下去了。
齐塬的背影总让湘楚楚从心底浮现出一股凄凉感，他想纵身一跃，去热闹的集市上买个热乎的肉包子给齐塬充充肚子。
但是还没站起身，手腕便被旁边的人拉住了。
湘楚楚疑惑地转过头，只见林烷双眸微垂，嘴角勾起，好笑地看着他，而后才一字一顿地出声询问道：“慢着，你想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