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医院，是何以欢最不喜欢的地方之一。
是她幸福破灭的开始，也是噩梦的开端。
询问后护士后，何以欢来到奶奶的的病房门外，手刚放到门把上，就听见里面穿来说话声。
“奶奶，吃苹果”
何以欢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坐在病床前，将削好的苹果，用牙签插着，递给病床上的老人。
小男孩儿是她小姨的儿子，她离开时，他才几岁，转眼间，竟然这么大了。
“奶奶，你是不是想表姐了？妈吗昨天跟表姐打过电话了，表姐很快就会回来的”小男孩安慰说道，由于还没过青春期，说话间带着点奶声奶气。
“嗯嗯嗯，欢欢会回来的，会回来的”病床上的老人，呆滞的点着头，两眼无神，所见的皮肤上均已布满皱纹。
听见老人不停的重复的喊着自己的名字，何以欢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重新整理好心情后，何以欢面露笑容开门进去。
听到声音的柳桦，以为是她爸妈过来了，刚想说话，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女人。
何以欢离开的时候，柳桦还很小，只是知道自己有个表姐，但记不清相貌。看着女人严厉的泪水，柳桦不确定的问了一句：“表姐？”
何以欢虽然不喜欢她小姨一家，但对这个小表弟却是格外的喜欢，她还能记得他小的时候，拿着一个薯片，爬上自己的膝盖，然后给自己喂薯片。
“嗯，好久不见”何以欢点了一下头，走到柳桦面前，揉了一把头发。刚刚他坐着，何以欢没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长到她脖子的高度了，再过几年，自己都得仰望他了。
“表姐，你还记得我啊！”柳桦有点儿惊讶，他很喜欢这个表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实际上内心十分的柔软。
何以欢笑笑，说了句，当然，你是第一个在我身上撒尿的！柳桦嘟起嘴，对于自己的糗事，他打死不承认。
“奶奶怎么样了？”何以欢蹲下，拉起那双瘦骨嶙峋的手，很粗糙，就像是皱巴巴的草稿纸。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刹那间又掉落了下来。
“奶奶几年前得了老年痴呆，已经记不清多少了”柳桦递给何以欢几张纸，“不过，奶奶倒是记得表姐，经常欢欢、欢欢的叫着”。
“谢谢”何以欢接过纸，泪眼婆娑的看着老人。
“奶奶，我是欢欢，我回来了”
何以欢拉着老人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老人终于有了反应，艰难的抬起手，摸着何以欢的脸，“欢欢？你是欢欢，我的欢欢回来了”
何以欢抽噎着，不停的点头，重复一句话“我回来了”刚说了几句话，奶奶又陷入呆滞，看着前方，一言不发。
何以欢替奶奶将被子塞好，就这样坐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
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闪现那些美好的场景。
她还记得，放学回家的时候，何晓华故意将门锁上，不让她进来。她当时在外面待了几个小时，还是奶奶知道了后，偷偷给她开了门，然后抱着她哭，说自己对不起她。
过年时，每个人都有饺子吃，除了她，碗里是剩饭剩菜，直接从冰箱里拿出来，连加热都没有。奶奶看见后，将自己全部的饺子给了她。
还有很多很多，可以说，奶奶是她在那段黑暗的时光里唯一的光源。
可现在……还有和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多一点时间陪着奶奶。
柳桦也跟她一样，坐在旁边，拿出书包里的作业，期间接了一个电话。
见何以欢又哭了，贴心的拍了拍她的背，安慰，“表姐，不哭了，你现在生活的这样好，奶奶会很高兴的“
何以欢不语，哭泣不成声。
重拾好心情后，何以欢看着柳桦的背影，想起了什么。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他们为什么不来“
柳桦转身，尴尬的挠了挠头，解释道“今天姐姐的男朋友家人来，妈妈说，我在家里回捣乱，就让我放了学直接来这里”
男朋友？何以欢脑海里浮现那个男人的样子。
其实，一进门的时候，何以欢就注意到了那个男人。
他们的确是在年会上见过面，只不过，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那男人酒喝多了，公然调戏女作家，何以欢当时看到了，毫不客气抽了他一巴掌。但没想到，会在何晓华家里再一次见面。一想到那对母女的所作所为，何以欢在心里冷哼道。
心机婊配渣男，还真是天生一对！
想着，何以欢越发同情眼前这个男孩，这个男孩与那个家显得格格不入，那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
何以欢起身，将柳桦抱在怀里，叮嘱道：“记住，别让任何人改变你”
柳桦显然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回抱住何以欢，木讷的点了点头。
虽然和这个表姐相处时间并没有多少，但带给他的感觉不同。
平常她的妈妈、姐姐、爸爸会说，表姐是个多么多么不好的人，但只有他知道，他的这个表姐与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带着柳桦吃过饭后，何以欢就没有再回医院了，她将柳桦送到医院门口，她刚刚在吃饭的时候，就做了一个决定，她要赶紧回去找一家好医院，然后接奶奶过去，再说，据柳桦说，何晓华一行人待会就要来了，她实在不想再看见他们的嘴脸。
“表姐，放心，我会照顾好奶奶的”
小家伙锤锤自己的胸，信誓旦旦的向何以欢保证。看着他故作大人的样子，何以欢不禁笑了出来。
“好，你也快小学毕业了，到时候，表姐带你去我那里来玩”
小孩子就就是小孩子，一听到可以出去玩，眼睛都冒光。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去表姐那里玩吗？我有好多同学都去哪里玩了，说，特别好玩，东西也特别的好吃“
何以欢宠溺的摸了摸头，“是真的！好好考，姐姐到时候回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