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婳低头看去,只见那石墙上简单的画了一个圆,圆里边是一个用简单的线条勾勒出的小人。因为怕这个图案被人发现,所以陆一舟便用筐子将那图案遮了一大半,但还是被林敬一眼就发现了。
容婳道:“这个图案还真是简单得太过分了,我还以为是一个人被囚禁在了一个圆圈里。”
话音刚落,容婳便看见林敬的整个后脊背都跟着僵硬了起来,他道:“我和他小时候的约定,其实只是简单的画一个小人而已,就代表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这样的话好给对方留下线索。但是,现在陆一舟在这个小人外面加了一个圆, 我原本还以为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但是,方才听婳儿你这样讲,我想他或许是真的遇见什么危险了。”
容婳道:“那照如此说来的话,我阿姐也一定和陆一舟出事了。”
颜秋见这两个人,一个担心自己的兄弟愁眉不展,一个担心自己的姐姐心乱如麻,只好上前道:“容姐姐,哥,要不我们现在便先将这里的图案都找出来,这样的话便可以知道这二人究竟还出现在了什么地方。”
蓟连一直静立在旁,终于忍不住了,出声提醒道:“若陆一舟和容夙真是出事了,那这个图案就一定是最后画上去的。没有人会预知到自己会马上出事,这一定是事情已经出了,眼看着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所以他才在最后关头画下了这个图,希望我们能按图索骥去寻他们。”
这个颜秋自然是知晓的,只不过她故意如此说,就是为了蓟连能和她说句话。因为从树阵之中出来之后,蓟连不仅话不想和她说,就连眼神都在刻意的回避着她,她只好想这样的法子,以便化解她和蓟连之间这种微妙的局面。
其实,说起来她和蓟连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昨日她情急之下亲了蓟连一下而已,但是蓟连却如临大敌一般,从此以后整个人见了她就跟见了鬼一般,避之不及。
昨夜,在那树阵之中,她一门心思不在如何破那树阵,而是都悬在了蓟连的身上。突然,她用余光看见蓟连转过了身去,她也跟着便转了过去,却和蓟连一起被带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那里漆黑一片,原本高挂在天际的月光,也似突然消失了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咫尺之间分不出人鬼。不过,好在她特别熟悉蓟连的气息,能够凭借那独有气息确认蓟连就在她的身边。
于是,她试探着悄声问道:“蓟连,你在吗?”
蓟连好像是愣了一会儿,才浅声回道:“嗯。”
蓟连一回答,颜秋便莫名的觉得开心了起来,一点也不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甚至都不想那么快的便破了这大阵。索性,这里什么都看不见,她便悄悄的朝着蓟连出声的方向挪了去,直到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肩膀,她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停了下来。
便在此时,她感觉到他们落脚的这个地方,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渐渐的,很多人的气息便由远而近的袭了来,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于他们。离若族原本就是信奉这世间有神明的,自然也相信是有鬼魂的。再加上这里全是槐树,槐树在离若族的仪式之中,是用来招邪祟用的。于是,她便本能的以为靠近于他们的,一定是那些所谓的孤魂野鬼。小时候,她便听人说过,那些东西是根据人的气息声寻人的,寻到人之后便会将人的脑髓,骨血尽数吸去。而现在被邪祟毙命的恐惧远远没有她想保护蓟连的决心大,她可以死,但蓟连不可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见到蓟连的第一眼开始,心中便莫名其妙的想接近于他,他一看向她,她心中便会被一团火燎原开来。
于是,情急之下,她便想出了一个屏气凝息的法子。虽然,这个法子或许会让蓟连当场拔刀将她大卸八块,但是她也没有那么多的选择了。她原本是和蓟连并列而立,转身便能和蓟连面对面。但是,眼下四下漆黑,就算是面对面了,也完全看不见对方的模样。所以,她转身之后,便利落的用双手去圈住了蓟连的脖子,接着更是直接垫脚用自己的脸去蹭蓟连的脸。第一下,她的鼻尖便碰到了蓟连的鼻尖,随即她便直接用自己唇堵上了蓟连的嘴巴。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整个人都似放在火上炙烤,生怕蓟连会直接当场让她去见阎罗王。不过,奇怪的是,蓟连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似是一根木头一样。颜秋很快便想起来了,蓟连好像是有一种被女子一碰,便会浑身僵硬不能动弹,而且她在堵他之前也忘记告知他,让他先不要呼吸,就嘴对嘴传气就行。那这样一来的话,蓟连岂不是会把她当做一个女登徒子来看待了?
一想到这里,颜秋便想赶紧撤退,但是四周又是来历不明的邪祟,这要是现在打退堂鼓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而且,若是提前告知的话,那蓟连估计会宁愿选择被这些东西吸脑髓和骨血。
罢了,既然她都已经选择这样做了,那便就进行到底吧。于是,她便默默的引导着蓟连。蓟连的唇其实很凉的,她刚一碰上的时候,还以为是堵错了地方。不过,很快她的口腔之中便充斥着令人眩晕的热气。颜秋原本还有点紧张,再加上眼下这越来越燥热的气息,她整个人感觉都快窒息了过去。更可怕的是,她在意乱情迷之下,竟然下意识的想去贴近蓟连的身体。蓟连虽然已经完全动弹不了了,但好歹还稳住了身形,她则整个人像是一只树懒一样,挂在了蓟连的身上。
她不知道蓟连此时心里是何种想法,她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一定要让蓟连活着,不能让那些东西发现并捉了去。于是,她口中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意识也越来越迷糊。突然,蓟连整个人都朝地坠去,她未有事先预料到,便也顺势朝着他坠了下去,整个人都重重的砸在了蓟连的身上。然而,蓟连从头到尾都未有发出一丝声音。倒是他一直背在身上的长刀坠地之时,发出了一点动静,那些东西闻声便又朝着他们坠地的方向而来。
便在此时,他们的四周突然出现了一种巨石挪动的声音,似乎整个空间都在迅速的移动。半晌之后,颜秋便看见容婳和林敬出现在了此处。同一时刻,她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些人原来都是活生生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邪祟。好在容婳和林敬的出现,暂时转移了那些人的注意力,他们根本就未有发现他们。她一时之间不敢去看蓟连的脸,只好将蓟连快速的扶起来端坐好,而她则警觉的盯着眼前的这些人,生怕他们会突然出手。
事后,蓟连对她更是漠然,颜秋原本还有一丝愧意,但是昨晚在那间破屋里便已经想通了,反正事情已经是发生了,就只有尽量往好的方向去想。既然她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那蓟连她是要定了。
只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便是要赶紧和蓟连破冰,要不然这两个人总是像仇人一样,别说在一起了,恐怕有朝一日还会拔剑相向呢。
颜秋见蓟连终于搭她的话了,便想乘胜追击,但是却又突然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袭来。
众人原本所占的大街便十分空旷,这要是有人来的话,便能一眼看见他们到底有几个人,长相如何,完完全全的就暴露了身份。而容婳和林敬则率先想出了一条隐藏之策来,容婳指着那堆在墙角的筐子道:“这里刚好有几个筐子,快藏到筐子里去。”
蓟连则面露难色,颜秋一看便知晓他为难什么。因为他身形高大,这筐子压根就没有办法藏着他。但是,眼下情况危急,这里又无其他的避身之地,且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若是动用轻功上房顶,那是绝对会被发现的。于是,蓟连也只好赶紧找了一个筐子罩在了自己的身上,蜷缩着身体蹲在了墙角。他已经尽力将自己的身体蜷在了筐子里,但一双脚却也还是露了出来。颜秋见状,便直接蹲在了他的前面,然后将筐子罩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样一来的话,蓟连的一双脚便被她的筐子挡住,完全看不出那里还藏有人在。
另外三人隐藏得很顺利,做好这一切之后,那脚步声便近到了眼前。
其实,以他们几个人的身手,不管来者何人都可以叫他们有来无回。但是,这滇南城里的诡异,以及留下蹊跷图案的陆一舟还下落不明,眼下不要打草惊蛇才是明智之举。
容婳因为身形纤瘦,躲进筐子里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眼下她蹲在筐子下,双手紧紧的从里面扣住,透过那筐子的缝隙,能够看见眼前有数双身穿黑靴的人走过。她的整颗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这些人会突然停留在他们的藏身之地前。
但偏偏有时候老天爷就是喜欢开玩笑,那些黑衣人还真就在他们的面前突然停住了脚步。容婳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生怕这些不知道是活人,还是此前的活死人发现端倪。
队伍停住之后,便有一个人登登的跑了过来,俯地朝着一人跪下,道:“将军,大祭司召您回去。”
那站着的人随即问道:“又是那抓回来的两个人惹事了?”
跪着的那人摇了摇头道:“属下不知,只是大祭司说事情紧急,还需要将军速速回点星塔的好。”
容婳心道:“大祭司?难不成就是传闻中实施蛊术的那位大祭司?那人口中抓回来的两个人说不定就是陆一舟和阿姐?”
一想到这里,她的目光便想看得更多,想看看这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奈何筐子里的空间有限,她的头根本就无法往上仰,也就只能看到那将军脚穿一双黑靴,身披一身黑袍,俨然黑风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