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林敬和两个孩子既不在容夙和陆一舟的家里,也不在颜秋和蓟连的院落里,容婳这才开始慌乱了起来。虽然那路过的小徒弟有说他是带了两个孩子上集市,但是容婳却还是十分不放心。
因为林敬从来不会不打一声招呼便独自出门,况且还带着两个孩子。
容夙见状,觉得林敬去集市这件事情很可疑,所以便示意陆一舟赶紧把陆清研抱上,准备去集市上查看一番。而颜秋和蓟连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容婳带着满肚子的疑虑,被容夙和颜秋急匆匆地往集市的方向拉去。
自从浣溪镇上住的人越来越多之后,这里便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个集市,繁华程度丝毫不亚于滇北城。只是,最受欢迎的莫过于陆一舟的酒坊。
陆一舟为了多出一些时间陪陆清研,所以不愿意把时间都浪费在酿酒上,以至于每日限定只出售三坛酒。这样一来的话,整个滇北的人为了能买到陆一舟酿的酒,都会彻夜排队,或者托关系找门路,只为了能顺利买到陆氏酿酒。这么多年以来,谁家若是请客吃饭,那如果没有陆氏酿酒,会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而陆一舟却偏偏不会为了更多的银两从而浪费自己的时间,所以要想买到他酿的酒,那还得是彻夜排队才行。
而容夙和林敬的药铺也人满为患,因为他们总能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所以这些年以来几乎成为了方圆几十里的活菩萨。好在二人都是心善之人,看病要的银两都是象征性的收取,甚至对于一些没有什么收入的老人,就基本不受任何的银两,不仅赠药有时还会在药袋里塞进一点银两。滇北的人一提到这两位仁义无双的大夫,那可都是交口称赞。
所以,一时之间,整片滇北之地,无人不识酿酒大师陆一舟,无人不赞观音在世的林敬夫妇。
容婳一行上一上街便被各路百姓争相打着招呼,容婳索性逮着机会便问有无看见过林敬和两个孩子。然而,却根本无人看见。
就在她正焦急万分之际,颜秋却在一个茶摊老板口中打听到了林敬的动静。
容婳奇怪道:“那老板真的说林敬是带着孩子去了城中的炒年糕店?”
颜秋道:“是啊,容姐姐,那个老板说哥哥在他的茶摊上,替两个孩子各自买了一杯茶,喝完便往城中的方向去了,还听到他对若珩说要带他去年糕店见个朋友。”
容婳却更是不能理解了,“见朋友?有什么朋友是需要现在就去见的?而且他所说的年糕店应该就是阿来叔的那一家店吧?”
容夙道:“婳儿,你先别着急,现在既然知晓了林敬的下落,我们便去阿来说的店里先瞧瞧。即便没有找到的话,还可以麻烦阿来叔派人帮我们找找,林敬可不是一般人,他不会出事的。”
容婳点了点头道:“阿姐,我不是害怕他出事,只是觉得奇怪,他到底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呢?”
颜秋道:“容姐姐,我总觉得哥哥这次并不是有意隐瞒,应该是事情发生得太急了,所以根本来不及跟你说,总之我们先去阿来叔那里,等找到哥哥之后,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容婳现在是关心则乱,一门心思都在想着洞悉林敬此举到底是何意,以至于忘记了先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容夙和颜秋见容婳有些六神无主,便又拉着她急速往城中的方向而去。
因为恰逢中秋佳节的缘故,整座滇北城都洋溢在节日的喜悦里。到处都张灯结彩,彩绸飘扬。刚跨进城门口之时,容婳便看见那些舞狮的队伍已经开始集结做准备,百姓们将城里的街道围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就算是进到了城里边,也有些寸步难行。
蓟连见状,心想若是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到时候走到阿来叔那里的话,恐怕都已经天黑了。于是,他心念一转,便对着比肩接踵的人群朗声道:“各位父老乡亲,现在蓟氏武馆在中秋佳节特地开放了一百个招收的名额,若是有人想要报名的,可前往浣溪镇的蓟氏武馆报名,先到先得!”
那些原本拥挤着想看舞狮的百姓,瞬间便朝城门口涌去,争前恐后的想要出城去。
才半盏茶的功夫,原本拥挤不堪的街道便宽敞了不少,众人不敢停留,赶紧脚下生风的往阿来叔的店里奔去。
阿来叔的炒年糕店,原本就是蓟氏的一个据点,容婳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早就轻车熟路。到了店门口之后,,没有看见阿来叔,她便径自朝着后院走去。
等到了后院之时,容婳差点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形。
一来是因为她着急想知道林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二来是因为她见到后院之中的人时,差点没有认出他来。
不仅是她,就连随后跟来的陆一舟也瞬间红了眼眶。
后院之中,林敬和一名面容肃立,却又正气凛然的男子面对面坐着。那男子似是在和林敬汇报着什么事,而林敬则低垂着眉,正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容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见的,却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道:“沧七大哥。”
沧七见了容婳和陆一舟前来,急忙起身拱手道:“夫人,大司……陆爷。”
陆一舟有些哽咽,却又很快恢复了镇定,“沧七,你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总之,还活着就好。”
说话间,林敬便已经转过了身来,容婳看见林敬的眼睛还是潮湿的,浓密的睫毛湿漉漉的还未干,便知晓他方才必然是有哭过。但是,她却装作没看见,笑了笑道:“原来你带着孩子来见沧七大哥了,我还以为你是嫌弃我做的早点难吃,所以带着孩子逃走了呢。”
林敬被容婳的话逗笑了,一扫方才的阴霾,急忙招呼已经和陆清研,阿楠玩上了的凝儿,若珩,“快来和娘亲说我们错了,下次不敢再不打招呼便离家走了。”
凝儿和若珩见状,急忙上前,一人抱着容婳的一条胳臂,糯糯道:“娘亲,凝儿知道错了,娘亲以后不要不给凝儿做饭吃。”
若珩因为是男孩子,且又是哥哥,长得几乎和林敬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最是擅长撒娇。此刻见自己的爹爹要让他们道歉,便仰起圆圆的脑袋,保证道:“娘亲,这次是我们的错,娘亲做饭最是辛苦了,下次我们一定给娘亲打了招呼再出门,而且也会先吃了娘亲做的早点,我是男子汉,我一定说到做到。”
容婳在见到沧七之时,便已经理解了林敬为何不打一声招呼就出门,眼下又被凝儿和若珩这一番保证,内心早就被融化了。她用手轻轻的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道:“好了,娘亲知道凝儿和若珩最乖了,快去玩吧。”
待两个孩子跑开之后,容婳这才稳住自己的情绪,纳闷道:“沧七大哥,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里?”
沧七还是一如既往的满脸肃然,不苟言笑。当年,容婳和林敬被江南朝廷下了死命令,不允许再踏入江南半步,凌虚阁也被迫被解散。然而,当时林敬传消息给沧七,想让他安排阁中善后的事宜,却一直未有等到沧七的回应。后来,有回到江南的当年的那些二流子给林敬传来了消息,说是当年朝廷早就血洗了凌虚阁,沧七和一众那岚族人早就被尽数诛杀了。
容婳和林敬听闻消息,联合着陆一舟誓要杀回江南去,却被蓟连和颜秋阻止了。待冷静下来之后,三人才想明白了一件事,朝廷绞杀凌虚阁,无非就是为了试探林敬的决心。若是他从此真的安心待在滇北,那便什么事都没有,若是真的回了江南,那些死去的那岚族人可就白死了。
而今日,却见到了沧七,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
沧七道:“夫人,其实当年朝廷并没有诛杀我们,只是将我们都囚禁了起来,不让我们和阁主有任何的联系。直到上个月,圣上驾崩,新皇登基即位,我们才被大赦了出来。”
众人齐声惊呼道:“圣上驾崩,新皇登基即位!?”
沧七道:“是,就在上月十五,新帝登基改国号为大齐,大赦天下。”
众人虽然震惊,但很快便也想明白了,那便是这江南朝廷可从来都没有对他们放下过戒心,就连圣上驾崩这件举国哀痛的事,都不曾传递半点消息到滇北,就怕林敬会以皇族的身份趁机作乱。
沧七道:“那岚族人被新皇大赦,赐予良田屋舍,却不允许后人参与任何的科举,杜绝一切染指朝堂的可能。我也是在那岚族人的掩护下,才远赴滇北找寻阁主和夫人的。”
林敬沉声道:“这么多年了,沧七辛苦你了。”
沧七道:“阁主,言重了,若不是当年老夫人救我,我早就被北荒的狼叼走了。只是,现在朝堂已经变天了,阁主可否想过要重新回到江南去?”
“重新回去?”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容夙忍不住惊诧道,“离开滇北重新回江南去?”
不仅是容夙,其余的几人也瞬间被沧七的这番话点醒了,既然新皇已经即位,还大赦了那岚族人,那是不是他们也有了可以重新回到江南的机会?
只是,在滇北毕竟也生活了十年,难道真的能说走就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