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大夏天戴个帽子不热吗?”朱朝阳反问道。
他费了不小的劲才把心里的慌乱压了下去。
先不说张东升到底是不是来跟踪自己的,就算是,就算他已经知道丁浩醒过来的事情,那又怎么样?
丁浩既然已经对他有了防备之心,那就不可能再轻易中他的圈套。
张东升闻言笑了笑,“还好,昨天突然翻到了以前爬山戴的帽子,就拿出来当遮阳帽了。”
朱朝阳在心里默默后退了一步。生怕他下一句就是,“要跟我一起去爬山吗?”
之后两人不咸不淡的扯了几句,仿佛真的是凑巧碰到的师生两人。
自从他失去原剧情的记忆之后,他跟张东升之间就换了一种相处方式。他不再锋芒毕露,张东升也越来越会伪装,表面上对他们越来越好。
走到公交站的时候,两人正好要坐相反方向的两趟车,于是打了声招呼便分开了。
就在此时,朱朝阳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是严良。
他加快步子走向自己这边的公交牌,接了起来。
“朝阳,我……明天打算去看看我爸。”
朱朝阳一听这话,立刻想起来之前周春红刁难严良跟普普问的话。
“我跟你一起去吧。”
他还没有见过严良的父亲严文斌,没了原剧情的记忆,他完全不清楚严文斌跟张景林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之前既然答应严良会帮他查清楚当年的事,那就趁这个机会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有些收获。
严良没有多想,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恰逢周六,不用上课。
朱朝阳跟严良普普在少年宫见面,当然还有领头人老陈。一起去了宁州市精神病院。
高高的栅栏里面一片青葱,如果不仔细的看到话,会觉得是个小公园。
“进去吧。”老陈说。
朱朝阳拍了下严良的胳膊,先他一步走了进去。
院子里种了不少花草树木,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人三三两两的散落在其中,另外还有几个身穿护士服的人不时穿插在院中。
几人正往前走着,突然听到了一个护士的喊声。
“严文斌!你快下来啊!那上面危险!”
朱朝阳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头发半长的男人正挂着一棵梨树的树杈上,伸长了胳膊去探枝头上挂的梨子。
不等他反应,严良已经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
老陈叹了声气,“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朱朝阳边走边问道,“陈叔,严叔叔当年打群架之前,就开始吸毒了吗?”
老陈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我不清楚,大概就是那段时间前后吧。毕竟群架之后又过了段时间,他才来自首的。”
朱朝阳微微点头,没有再多问。
严良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爸。”
然而树上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依旧执着的去摘那枝头的梨。
“你是他儿子?”
负责看护的人有些奇怪的看了严良一眼,而后才道,“快把他劝下来吧,上次就摔了下来……”
严良连忙走上前,“爸,你下来吧,我……我来看你了。”
他的眼中涌动着泪花,却拼命不让泪落下来。
树上的人猛一用劲,终于摘到了梨。他视若珍宝的把梨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才开始小心翼翼的往树下蹭。
不等所有人松口气,他的脚突然踩空,身体迅速往下滑落。
“爸!”
严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堪堪在他落地摔倒之前拦住了他的腰。
“爸你没事吧?!”
“老严!”老陈第二个冲过去,眉头皱得死紧,“你说你就不能好好待着么!?闲的没事爬什么树!?”
严文斌一见这么多人围过来,惊慌失措的挣脱开严良,往树的另一边躲去。
“不要!不要过来……不认识你们!谁都不认识!”
看护人员连忙过去拽他,“那是你儿子你也不认识啊?是你儿子。”
严文斌愣了一瞬,随即疯狂的往远处跑去,“我没有!我不是……”
严良先是在原地呆了半晌,随后立刻朝严文斌追了过去。
“严良哥!”普普也跟着跑了过去。
朱朝阳跟老陈对视一眼,听到他说,“你也去看看吧,你们几个孩子,说不定还能聊一会儿。”
随即他朝不远处一个长椅走了过去,脚步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朱朝阳没再犹豫,朝严良的方向追了过去。
很快,他在病房里找到了几人。
严文斌抱着梨缩在角落里,而严良跟普普则一脸无措的站在前面。
护工有些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做家人的,要么就不要来,要么就经常过来看看。他这种情况,一下子见到生人很容易受刺击。”
朱朝阳上前一步,“阿姨,我们想跟严叔聊会儿天。”
护工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那你们聊吧,有什么情况马上叫我。”
“爸,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了吗?”严良轻声问,沙哑的声音里满是颤抖。
严文斌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却始终没有回应,他浑身都是警惕,像是在面对什么凶神恶煞。
普普红着眼睛看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朱朝阳按了按普普的肩膀,对着严文斌轻声道,“叔叔,我们是来看你的,不会害你。你别怕。”
他指了指严良,“他是你儿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他本来没抱什么希望,不过是希望严良的心里好受一点。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严文斌就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严良。
“……儿子?”他小声道,“爱我?”
严良点点头,泪如雨下。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严文斌就不像开始那么害怕了。
虽然聊得内容依旧是前言不搭后语,但总归不再排斥他们。
朱朝阳叹了声气,“你爸这样,当年的事肯定都不记得了。张景林那边,不知道好不好入手……”
“张……景林?”
严文斌跟着重复了一遍,随即瞳孔慢慢睁大,浑身都颤抖起来。
“不要,不要张景林!滚!”
严良不由得瞪大眼,连忙道,“爸!你记得那个张景林吗!?”
然而严文斌却狠狠的摇头,“不!不是他!”
“是我杀了人,不是他。”
朱朝阳心下微颤,却不是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哪怕在这种情况下,严文斌一边害怕的不行,却一边还在袒护张景林。
他跟张景林当真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吗?
严良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翻腾了起来。
他有些崩溃的抓住严文斌的胳膊,红着眼道,“爸!你跟我说实话!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严文斌惊惧交加,一把甩开严良,大声吼道,“不是我!”
就在这时,护工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
“你们干什么呢?他是个病人!”
“什么杀人不杀人的,你们这不是故意刺击他么?!”
朱朝阳看着这个女护工,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