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宫。
奥数班已经正式开课，朱朝阳看着讲台上斯文儒雅侃侃而谈的张东升，有些晃神。要是没有爬山事件，他会一直是个好老师么？
不过，现在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关心。
下课铃一响，他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
少年宫的二楼是小一点年纪的孩子，朱晶晶的合唱班就是在这里。他过来的时候里面正传来孩子们清亮的歌声，只不过已经不再是那首“催命曲”《小白船》了。
他靠在外面的墙上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听到里面老师说了下课。
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孩子鱼贯而出，不过却没有他在朱永平那里见到的小胖子。
他拦住要出门的女老师，“老师，我想找个人！”
“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就个子不低但是很胖的那个……”
“哦，是江星豪吧？”女老师立刻说道，“他这两天请假了。”
“请假了？为什么啊？”朱朝阳疑惑道，“之前还见过他啊。”
老师叹了声气说，“前段时间班里有个女孩儿出事了，他可能是看到了，所以被吓到了。”
朱朝阳惊讶道，“出事了？那江星豪跟那个女孩儿？”
老师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大概是不明白他怎么会关心这个。
她顿了顿，才又说，“他们关系不是很和睦，但是小孩子嘛，小打小闹很正常。出了这种事，不少孩子都受到了影响。”
朱朝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我得去他家看看他。”
老师走了之后，他又拉住了两个在一旁玩的男孩儿，塞给了他们一把糖。
“哥哥问你们啊，那个江星豪，平时厉不厉害啊？”
一个男生道，“他厉害还不是仗着他妈妈凶，要只有他一个人的话，肯定没我厉害！”
另一个连忙跟着说，“江星豪经常欺负别人，但别人一还手他就回家告诉他妈妈，他不是个男子汉！”
朱朝阳的心紧了紧，“那他都是怎么欺负别人的？”
男生道，“在学校的时候就把别的同学叫到厕所，那里就是我们打架的秘密场所。”
另一个补充道，“反正他肯定不会让老师看见！在这里的时候我经常看见他带着别人上五楼，那里没有人会去。”
五楼！
那天朱晶晶原本就是一个人突然上了五楼，为什么？
会不会是被这个江星豪骗了上去，想欺负她？
“那……朱晶晶你们熟悉吗？”他又问道。
两个孩子一听到朱晶晶的名字顿时绷住了嘴，神色也没了刚才的轻松。
“别怕，她是个好孩子，现在一定在天堂做天使了。”
他赶紧劝了几句，两个孩子才渐渐不那么紧张。就听其中一个道，“可是朱晶晶也会欺负人，这样她还会做天使吗？”
他愣了愣，就听另一个也开了口，“她经常跟江星豪吵架，还骂江星豪是个窝囊废，只会跟妈妈哭。”
朱朝阳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又听他们说了些其他无关紧要的话，而后满怀心事的离开。
如果朱晶晶的死，跟这个江星豪有直接的关系，那么普普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下午的时候，他去了书店。
普普喜欢看故事书，他于是直接走向了那排书架，却看到书架的尽头，张东升正蹲坐在角落里笑着跟普普说话。
而普普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脸上大喇喇的写着俩字：崇拜。
这张东升也太不要脸了吧？一计不行又来一计啊！金钱莠惑不行这是要用人格魅力了？
他大步走了过去，“普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每次见到普普跟张东升在一起，他总有种自家女儿要被坏人拐走的错觉。不过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
张东升抬头见是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在给普普讲故事，她离开学校太久了，现在看课本效果不大。”
朱朝阳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真当自己是她老师了啊？”
面对他话里的敌意，张东升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不管对于什么样的人来说，学习都是十分重要的。等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他说完就起了身，“普普，我先走了，让朝阳哥哥陪你吧。”
普普抿着嘴点头，怯生生的看了朱朝阳一眼，然后低下了头。
等张东升走了之后，朱朝阳对着普普叹了口气。
“普普，我没有怪你跟他聊天。只不过因为他是个危险的人，所以我担心你被他的表象蒙蔽了而已。你能明白么？”
普普连连点头，“朝阳哥哥，你放心吧。我会把讲故事的他跟去爬山时的他分开的。”
……
爬山这个梗是真的过不去了。
朱朝阳带着普普换了个地方，斟酌了半天后，他还是开了口。
“普普，我昨天见了一个小胖子，双下巴厚的能夹死好几只蚊子，夏天肯定不怕被咬。”
他嘴里开着玩笑，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普普，果然看见她的眼珠不自觉的转了转。
普普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突然郑重的换了地方聊，并且开口就提到一个胖子。只要普普那天见到了这个胖子，就一定会紧张。
就见她有些勉强了笑了笑，“那他们家不用点蚊香了。”
朱朝阳继续道，“这个胖子叫江星豪，是朱晶晶的同学。”
普普猛地抬起头，而后又掩饰的笑了笑，“朝阳哥哥怎么，怎么会知道这个的？那个朱晶晶的事情，不是已经……”
“普普。”
朱朝阳掐了掐手心，直接凑到她跟前说问，“那个胖子，你见过对不对？你看见了什么？还是你跟他一起，对朱晶晶做了什么？”
普普蹭一下起身，说想去洗手间，被他一把拉住胳膊定在原地。
“不要骗我，普普。该知道的我已经都知道了。”
“朝阳哥哥，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朝阳抓着她的胳膊让她重新坐下，“普普，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怪你的。告诉我那天发生了什么，我只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普普怔怔的看着胳膊上被捏出的红色印子慢慢消失，嘴唇终于动了动。
“我看见那个胖子在五楼欺负朱晶晶，还，还把她抱上了窗台吓唬它。可我……”
“你怎么了？”朱朝阳有些紧张的问。
普普突然红了眼，“可我也讨厌朱晶晶！她抢了你爸爸，却还骂你。可我也嫉妒她，他有疼她的爸爸妈妈，给她买了漂亮的裙子……
“我没有过去帮忙，我看见胖子打了她也没有帮忙……”
“然后呢？！你看见胖子把她推下去了！？”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朱朝阳攥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真相触手可及。
然而下一秒，普普却摇了摇头。
她说，“我，我没有看见。我觉得朱晶晶被打一顿就够了，所以直接下了楼。那个胖子也没有看见我。”
她抽噎着抓住朱朝阳的衣角，“朝阳哥哥，我不是故意见死不救的，我不知道那个胖子会把她推下去。我怕你知道了会怪我，所以不敢跟你说……”
朱朝阳呼出一口气，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然而他却没看见，普普哭着看向他的眼睛里，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