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萌没想到陆贺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误会？难道他以为，她小肚鸡肠到需要跟一个精神病人斤斤计较吗？
陈萌忍不住白眼瞥了眼陆贺，伸手就摸了摸小玉额前的碎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的柔软些，慢慢的对一脸警惕的小玉，道：“糖葫芦好吃吗？”
小玉的精神病症很厉害，几乎已经影响到了说话的功能，所以，在听到陈萌的这个问题后，她只能张开嘴发出‘啊，啊’的几个简单的音节，也算是给她的一个答复。
陆贺担心陈萌听不懂小玉的意思，主动担当下翻译的职责：“小玉的意思是，她很喜欢糖葫芦。”
“我当然知道，还需要你来多解释。”陈萌白了眼陆贺，再次将目光投到小玉的身上，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她。
看她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但或许因为痴傻的原因，她看上去要显得更加稚嫩青涩，大大的眼睛里布满了迷茫和懵懂，很是清秀的五官透露着几分小家碧玉的感觉，跟赵茹年轻时艳丽的长相截然相反，向来小玉的长相应该是随了她的父亲。
陈萌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掏出几块巧克力送到小玉面前：“看来你很喜欢吃甜食，这个巧克力也很好吃，你尝尝？”
对于患有精神损伤的病人来说，只要你没有强烈的攻击性，他们都会愿意你的靠近；所以在看出陈萌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后，小玉立刻对陈萌展开了好感，拿过她手中的巧克力后就美滋滋的吃起来。
陆贺透过微微敞开的院门看见院子里跪在地上的赵茹，再看见陈萌微微发红的眼眶就知道在这个小院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担心陈萌心思重会多想，陆贺在又陪着小玉玩了一会儿后就将她重新送回小院，开上车就载上陈萌离开了老城区。
坐在车里，陆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赵茹向你道歉了？”
陈萌淡淡的看了眼陆贺，“很多人都说你是个心思粗的，看来还是那些人不太了解你，真正的你心细如发；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猜到我与赵茹之间的对话。”
“我可以将你的这些话当成是夸赞吗？”陆贺看了眼陈萌，轻轻地笑着：“十几年卑微如尘的生活，早就将赵茹身上的骄傲磨砺的连点渣滓都不剩，如今看见你出现在她面前，她又怎么可能不忏悔？更何况，她如果聪明一点，自然是要主动向你道歉，这样我才能继续给她们母女保护。”
听陆贺说到这里，陈萌开口问：“我虽然不是专攻精神科，但上学的时候还是看过不少关于这类的医书，大致也能看明白小玉的精神状况实在算不上良好，甚至已经到了接近糟糕的状况；赵茹好歹也是一名医生，她对于自己的女儿的病情应该比我们这些外人还要清楚，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送小玉就医？你也见了，那个孩子现在连说话都做不到，相信再过不久，她可能会连最普通的行为动作都很难再做到；这种情况下的病人情绪会渐渐走向不稳，随时都可能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
“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考虑过，甚至主动找赵茹商讨过；但你应该知道，让小玉就医对现在的赵茹来说，几乎是很难办到的。”
“她是缺钱吗？”陈萌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个可能，要知道，治疗精神病可是很消耗金钱的，很多治疗精神病的药物都是国外进口，这些药国家基本上都不会报销；以现在赵茹的经济条件，想要支付起如此庞大的一笔医药费，几乎是天方夜谭。
陆贺不可否认，道：“有这方面的顾虑，最重要的是，当初我是动用关系瞧瞧将她们母女带回A市，小玉和赵茹的身份信息在多年前就遭到了人为性的销毁，换句话来说，现在她们母女是黑户；这样身份的人，哪家医院敢收她？”
黑户？陈萌还真没想到这个，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赵茹哪怕是窝在那种三不管的危险地带当一个籍籍无名的茶农也不回国；原来，她还真是有国回不来，有家归不得。
“她们的身份信息被销毁，是那帮人做的吗？”
陆贺点头，回答：“如果没出大的差错，应该就是那帮人做下的；那些人将当年参与陈峦手术的所有人都进行了大清洗，不少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赵茹算是命硬幸运的，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让自己苟延残喘的活下来；可是为了断绝赵茹的后路，那些人就将赵茹的身份信息进行了销毁，这样，就算有一天赵茹想要回国回家，没有身份她依然寸步难行；就像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丢进了沙漠里，我不杀你，却让恶劣的环境气候来一点点的耗干你；这种手段，不可谓不毒、不狠。”
陈萌低下头，她虽然能够想象到这些年来赵茹母女过的有多惨，可是她依然对赵茹同情不起来；若论惨状，她过的难道就不凄惨吗？同情一个杀人凶手？她还没有那么白莲花。
“我在四合院里问了赵茹，希望她能够告诉我，我哥哥的心脏究竟装到了谁的身体里。”
陆贺悄无声息地捏紧了手下的方向盘，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表现的从容一些：“她呢？告诉你了吗？”
陈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沮丧的摇了摇头，回答：“她死活不肯告诉我，你知道吗？她居然还用一副对我好的神态对我说这些话，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极为可笑，我居然被自己痛恨了十几年的侩子手用一副保护者的姿态对我讲话；难道是赵茹也传染上她女儿的疯病了吗？她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讲这些？如果她真的想要赎罪，那就告诉我，当年是谁拿走了我哥哥的心脏，这样，反而会让我对她的厌恶与痛恨少一些。”
陆贺悄悄地松了口气，心里默默地为自己捏了把冷汗；当初决定将陈萌带来见赵茹，只是他临时起意，所以他并没有在私底下交代赵茹有些话不能告诉陈萌；所以在刚才，听到陈萌的话时，他下意识的就揪起了心脏；好在这个赵茹要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一些，没将那些不能说的秘密告诉陈萌。
“萌萌，关于陈峦这件事这段时间我们已经进展飞快，相信再过不久，我们就能找到当年拿走陈峦心脏的家伙。”
听着陆贺的安抚之语，陈萌让自己冷静下来，点头，回答：“是啊，十几年的时间我都等了，难道我还会在乎再多等一段时间吗？”
说完，陈萌就摇下车窗，看着从车外依次倒退掠过的风景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不得不说的是，在见过了赵茹后，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口上的仇恨似乎轻了不少，而她，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容易走极端，能够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面对当年被卷进这整件事情中的人了。
她好像忽然明白了陆贺的良苦用心，一定是早上她的情绪起伏让陆贺注意到这些，所以他才会苦心孤诣的将她带来见赵茹，就是希望她能够在以后再遇到关于陈峦事件的人物时，不要再像一个无措的孩子一样，除了颤抖、发怒，什么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陈萌不禁更加感动，睁开眼睛就主动将抱上陆贺的一条胳膊，让自己看上去就像一朵依靠在大树上的浮萍花，紧紧地依偎着他的身边，完全将自己托付给他：“陆贺，谢谢你。”
面对身边佳人的主动示好，陆贺还真有些受宠若惊，一边开着车，一边满眼含笑的看着紧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的小姑娘：“谢我什么？”
陈萌咧着嘴幸福的笑着：“感谢你为了我做了这么多，感谢你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还默默地对我付出了这么多；忽然之间，我好想明白了一点什么。”
“明白什么？”
陈萌眨巴着干净的眼瞳，一边认真思考着一边回答：“我对于咱们四年前的记忆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印象，当初，在你告诉我四年前我们是很亲密的恋人关系时，我是一点都不相信的；因为你这个人霸道、狷狂，甚至很多时候还很喜欢用暴力来解决问题，要知道，你的这些恶习可都是我最讨厌的；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像洛哥哥那样的人，温柔如水、淡雅似菊，经常以理服人，对待任何人都是善良亲和的；所以你告诉我，我深爱的人是你而不是洛哥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感觉，就是不是你疯了，就是你根本就是个傻瓜。”
说到这里，陈萌就忍不住捂着嘴嗤嗤的笑出声；看见陈萌这幅模样，陆贺也忍不住笑了：“所以呢，后来你是怎么相信我，我没有骗你？”
陈萌继续道：“后来我发现，你虽然不是我梦想中的白马王子的样子，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却更快乐更自由，你好像永远都不害怕我在风雨中跌倒或者是飞远，你给我足够的空间让我成长，给我绝对的自由叫我飞翔，让我喜欢上勇敢的自己，教我我可以变得更好，可以让自己更加优秀；你从不束缚我，只会拉着我一起追寻幸福。陆贺，遇见你，让我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