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说的没错，在我小的时候啊，清河镇特别美丽，人也很多，只不过有些人赚钱了，就走了，慢慢的，镇上越来越冷清，只剩下了我们这些妇人和小孩子。外出干活的男人都常年不回来，有的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包子铺大娘的说法和客栈掌柜一致，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这样的话，找王羡之就更难了。
景云墨吃完了最后一个，才肯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说道，“大娘，您家的包子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喜欢的话以后再来，反正黎城离这里也近。”大娘又给他们倒了碗茶水，解腻。
“大娘，我能跟您打听个人吗？叫王羡之，年龄应该是跟我差不多，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在这种情况下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寄希望于当地人给的线索了。
没想到大娘愣了愣，“你们找他干嘛？”
景云墨说道，“听一个朋友说，王羡之书法很好，所以想找他买几幅。”
听到景云墨的话，大娘很意外，“羡之是我儿子。”
这次愣住的成了景云墨，月儿和小赵，三人异口同声说道，“不是吧，这么巧？”
说起王羡之，大娘的眼神黯淡了不少，“羡之已经很多年不出门了，整日待在家里，就是喝酒。”
景云墨联想到林菀，莫非是因为失恋王羡之才自甘堕落。
可是只有见到王羡之以后才能知道真正的原因。
“大娘，我们来到清河镇就是特意来找羡之的，如果您愿意，可否让我见他一面？”
景云墨神色认真，生怕对方误以为来吃包子是故意套近乎的。
大娘无奈地说道，“我愿不愿意没用，羡之把自己关起来以后，除了我，谁也不见。如果你们能说服他出来，我这个做娘的倒是很高兴。”
说罢忍不住啜泣起来。
只要一想到自己儿子不见天日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很心疼，可是没办法，她说的王羡之也不听。
景云墨给月儿使了个眼色，月儿拿着手帕，揽住大姐的肩膀，帮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大娘平复了一下心情，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希望。
带着他们绕过厨房，去到了院子。
院子不大，但是整洁干净。
王羡之的房间就在角落里，透过纸窗户，能看到摇曳的烛光，把王羡之伏案的身影投射在窗户上。
大娘站在门前，敲了敲，“羡之？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娘，我不饿。你早些休息吧。”说话的时候王羡之都没离开过桌子。
大娘看向景云墨尴尬地笑了笑，“羡之啊，有几个朋友来了，你要不要见见？”
没过多久，房门打开，王羡之站在中间，一把拉过他娘，“娘，我没有朋友，他们是骗子。”
景云墨上前一步，拱手以示敬意，“我是林菀的朋友。”
王羡之抓着门的手突然松开，林菀，这个名字他已经好多年没听到过了。
当初她只说自己要去京城，其他的王羡之问她什么都不肯说，悄悄地跟着林菀去了京城，没想到她进去的却是青楼。
回来以后就一蹶不振，终日郁郁寡欢，喝酒度日。
他以为是恨她的，可是听到这个名字，心脏还是抽搐了一下。
“林菀，她还好吗？”王羡之刚问出口，随即自嘲的笑道，“很好吧，起码比我这个落魄的穷小子好。”
景云墨摇摇头，“人前光鲜罢了。林菀有她自己的苦衷，你想见她吗？”
王羡之空洞的眼神里终于有了光，“是她让你来的吗？”
“嗯，我想收几幅字画，林菀跟我推荐了你。我就找来了。”景云墨实话实说，毕竟他也不知道林菀的想法。
然后又补充道，“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眼见不一定为实。不然她完全可以给我推荐其他人，你说是吗？”
王羡之毫无波澜的内心突然溅起了涟漪，“对，你说得对。我去京城是不是能见到她？”
这个问题把景云墨问懵了，他要签约，肯定会把人带到京城的，方便后续的创作和合作，这么说来，林菀应该是默认了吧？
“嗯，能见到。不过你要先给我看看你的字，只要够好，我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完了又跟大娘说道，“大娘，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这么巧。在外边要保护好自己，所以跟您撒了谎，我不是黎城来的，是京城。希望您能理解。”
大娘听完以后连连点头，泪又流了下来，是激动，开心，“没关系，我能理解。”
王羡之转身回屋，把墙上贴的纸全部撕了下来，地上扔的是被攒起来的纸团。
“你随便看，还有很多，只是不知道还在不在。”
景云墨慢慢翻看，内心早已如同火山喷发，八级地震，十级海啸一般。
我靠？这真不是王献之？连书法的风格都很相似，放纵飘逸，迂回勾连，但是能看出来他落笔的时候心情并不平静，偶尔有败笔瑕疵。
还没看完，大姐就抱着一大摞纸进来，“你以前的东西我都收好了，这是一部分，其余的都在我的屋子里。”
王献之看到他娘这样，忍不住红了眼眶，“娘……是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
月儿在一边也没出息的哭了起来，她也有点想她娘亲了。
景云墨和小赵大眼瞪小眼，这场面，怎么搞？
景云墨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哎呀，羡之你这个字我很喜欢。如果可以，我们签约，你每个月给够我量就行了。”
王献之很是欣喜，这几年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睡觉，就是喝酒、写字，只有写字的时候才能暂时忘掉林菀，没那么难过。
景云墨拍了拍脑袋，居然把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整理了一下衣领，挂起自己标志性的笑容，做了个自我介绍。
“我叫景云墨，是代表清风轩来的。清风轩你们知道吗？就是卖文房四宝的。我来开辟一下新业务，羡之你是我第一个选中的人。如果你不信任，可以随我回京城，实地考察一下。大娘也可以跟着一起来，逛一逛，玩一玩。”
王羡之看他这么正式，有点不知所措，“我知道清风轩，在黎城就有开，都是一些上好的书房用具。”
景云墨许诺他，背靠清风轩，再加上他的商业计划，一定能让王羡之红遍全国上上下下，老少皆知。
王羡之倒是很谦虚，说自己没那么大能力。连月钱多少，提成多少都没问，直接就同意了。
景云墨给他们娘俩一天时间，收拾东西，完了立马出发回京城。
只有景云墨自己知道，王献之的字和其独特的风格都能载入史册，只要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都知道王献之是谁。而王羡之又恰巧名字同音，连字体风格都高度相似。这种艺术水平，不红都难。
这么说来，倒是景云墨捡了个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