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枕头边有个黑色的布袋,景云墨屏气敛息,心脏仿佛要跳出来,满怀期待的打开,果然是夜明珠。
他突然想起安南说,只要他有,都会给他,耳朵就止不住的发烫。
“咚咚”
有人敲门,吓得景云墨赶紧把珠子放回袋子藏进了被子里。
“进。”
“云墨……”
景辞天刚亮就过来了,下巴上泛着青色的胡渣,眼下一圈黑,显然是一夜未眠。
“爹?”景云墨心里有点忐忑,摸不准他爹来找他的意图是什么。
昨天的那番话完全是在赌,他也没把握他爹会原谅他。毕竟,打了差点成为前大舅子的人也不算是个小事儿。
“还疼吗?”
景辞看儿子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后悔昨天下手没轻没重的。
景云墨点点头,心道,这可真的是太疼了好吗?
“对不起。我……”他爹有太多话,但是说不出口。
“爹,我知道我不该动手,可是那天周维因为我被苏亦铭群殴,我不可能坐视不管。我明白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一开始没还手,是他苏亦铭太过分了,不然上个月我就成了现在这样,都用不着您亲自动手。”
他战术性的以退为进,情感渲染到位,其中也没掺杂一句假话,真真是听者悲伤,闻者落泪,对得起他上一世拿下的演技大奖。
“月儿都告诉我了,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你,我……”
景辞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着他,手足无措的像个孩子。
景云墨笑了出来,能从他爹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已经心满意足了,毕竟这是一个父为子纲的封建时代。
“我知道您怎么想的了,不好意思说就别强迫自己了。”
景辞听罢也跟着笑了出来,谁说女儿才是贴心的小棉袄,明明儿子也是。
“是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看了,以后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景云墨傲娇的撇嘴,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个枣吃?而且还不是一巴掌,是几十棍子,惨绝人寰,泯灭良心。
“那你要不要听听我为什么去青楼?”
他观察他爹的细微表情,只要表情不对劲,就撒谎。
但目前看来,他爹好像还满冷静的。
他咳嗽了两声,主动交代总比被人揭露强,“我说了您不许生气啊。”
景辞点点头,“我说了相信你,只要不乱来,你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哦豁,他爹这开明的思想进步飞快啊。
“我一开始去青楼,确实是想逼着苏家跟我解除婚约的,您当时态度强硬,只好出此下策了。后来我发现,里面很多很女子都是被逼无奈踏入的这一行,您或许不能理解,因为不是所有父母都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她们很多人特别有才华,抛开青楼女子身份,不比任何一个普通千金小姐差。在我看来,是您不了解,有偏见了。”
景辞皱眉,这些话他也微微动容,可是这不代表能一下改变对她们的看法。
“所以,你和金凤阁那个林菀姑娘确有其事,并非空穴来风?”
对他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即使他能放弃偏见,也不可能接受他儿子娶青楼女子为妻。
景云墨满头黑线,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只是铺垫签约的事情,怎么就扯到他的私生活了?
“爹,我先声明,我和林菀只是朋友,其次,她有喜欢的人,您也见过,是王羡之。”
八卦不地道,但是要及时甩锅,给自己一个清白,免得被他爹误会的越来越深。
“那我为什么听人说你和林菀姑娘在饭馆单独一起吃饭呢?还举止亲密。”
这件事景辞早就想问了,只是碍于情面,不想点破。
景云墨内心无语,他就算做个普通人,怎么干什么也都会传绯闻?帅是原罪?
“那天我去找她问签约的事情,举止亲密真的没有,我发誓,她只是说那么卷春饼好吃,其他的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签约?”景辞隐约感觉这件事和清风轩签的那一批神秘作者有关。
景云墨惴惴不安,说话都结巴起来,“害,就是我后签的那十个人,是金凤阁的清倌……”
随即他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她们的身份是签过保密协议的,甲乙双方都不能泄露,对彼此都好。”
只见他爹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也不可能重来了,再者说,那些字画,也确实帮助清风轩走过了最困难的时期,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也不屑去做。
“就这些?”
景云墨点点头,他爹这么平静?难道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
“这就是所有了,没有林菀,我也不可能迅速找到这么多人。”
“你心里有数就行,清风轩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上。我觉得,你会比我做得更好。”
虽然剑走偏锋,但是颇有奇效,是他老顽固了。
景云墨突然被肯定,还有点害羞,但是他害羞的反应异于常人,“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
他也不谦虚,喜欢自夸。
“云墨,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打你。我就是一时着急上火,打了你我也很难受,原谅为父好吗?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不希望因此和自己儿子有了隔阂,也是他错了,听信流言蜚语,一面之词,就回来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
“爹,我不生气了。就是疼的时候可能会抱怨一小下下。”
景云墨龇牙咧嘴,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演的。
景辞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掀开被子,血肉模糊的后背刺痛他的眼睛,他有点不敢相信,他一贯宠爱儿子,怎么会下此狠手。
“伤口流血了。”
他拿起水盆旁边的毛巾,沾了点水,轻轻擦掉血迹,“别盖被子了,不利于伤口愈合,冷的话就在屋子里点个火,我让管家送炭过来。”
景云墨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了,是我非要盖被子……”
赤裸裸躺在这里,月儿还进进出出的,怪别扭。
他的后背有些湿润,不像是毛巾上的水,有点温热,“爹,你哭了?”
景辞不说话,他儿子越懂事,他就越难过,是他这个父亲失职了。
“好好休息,我去清风轩了。”
景云墨到他爹出门都没看到正脸,但他总感觉自己猜对了。
心里有点发酸,如果他爹知道真正的景云墨早已经死了,又会是什么情形。
他不敢想,只想拼尽全力抓住这一丝温暖,哪怕是偷来的也好。
还有安南,对他好只不过是因为小时候的景云墨救过他一命,可那个人根本不是他,他只是占据了别人躯体的一个灵魂。
苦涩、不安,所有的负面情绪集中涌来,一下下冲击着他的心理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