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家的时候他老爹叫醒了他,月儿早早地就在大门口守着了,看马车过来就赶紧跑了过来,刚掀开帘子就闻到她家少爷浑身酒气。
月儿吸了吸鼻子,这是喝了多少啊,“少爷,你喝酒啦?”
景云墨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实际上心里汹涌澎湃的。“何止,我还吐了,搞得今晚都没吃下去多少东西,后悔死我了。”
本想着皇宫的羊毛当然要薅,难得一见的好东西,结果不仅失败了,还把自己赔进去了,搞得胃一片空,直往上反酸水。
景辞还没来得及吩咐,月儿就先去厨房煮粥和醒酒汤了。
他啧啧嘴,这丫头还真是尽心尽力。
“爹,我没事儿,你回去休息吧,一下午也累了。”
景云墨独自回到房间,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纸条,上边写着明日午时金凤阁见。这是出来之前安南找机会偷偷塞给他的。
字如其人,这飘逸的字体和他本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唯一的差异可能就是差一下随性吧。不过也是,在宫里嘛,或许跟高中差不多,程式化地学习,是不能出格的,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捻了捻手中的纸条,满是疑惑,为什么要去金凤阁,是怕去仙林酒楼被人怀疑吗?
又要想办法瞒过太子安插的眼线了,真是麻烦,即便如此心里还是像掉进了蜜罐子一样,甜甜的,满心欢喜等明天早上的太阳升起。
子时已过,景云墨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都数了一万多只羊了一点困的意思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那晚的情形,恨不得时间快一点再快一点。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子里。照的他整个人暖洋洋的,翻了个身抱住枕头继续睡。
月儿站在门外,犹豫要不要进来。换做平日里巳时也该有动静了,这都过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是静悄悄的。
她轻手轻脚推门进来,就看她家少爷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不由扶额长叹,这个睡姿跟她家少爷的长相一点都不配,过于随意。
“少爷,醒醒,起来吃午饭啦。”
景云墨摸了摸嘴角,哦,没流口水,又睡了过去。
月儿无语,这擦口水的动作是表示在梦里吃完了吗?
“少爷,你睡太久啦,不吃东西会伤胃的。”
声音放大两倍,跟小喇叭似的在耳边一直循环播放,她家少爷可算是迷迷瞪瞪的睁眼了,“你站我床边儿干嘛?”
“少爷你不会以为自己是自然醒的吧?”明明是她喊了两遍才醒的,然后摊摊手道,“喊你吃饭啊,老爷没等到你都吃完了。饭菜在厨房热着呢,我去给你拿。”
景云墨下意识哦了一声,又把自己全身心的托付给床。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我艹,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不知道她家少爷抽什么风,咋咋呼呼的,“午时刚过,少爷你没吃饭还起这么猛小心头晕。”
“我不在家吃了,帮我打水洗漱,我要出去一趟。”
他一个鲤鱼打挺光速起床,站在床边儿看着门口处呆滞的月儿,反问道,“怎么,想看本少爷换衣服吗?”
月儿脸烧的通红,少爷怎么能这么想呢。虽然知道是开玩笑,也未免太露骨了些。
“当然不是。”
说罢,大步流星地跑出去带上了门。
景云墨换好衣服,洗漱完,看着自己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真是闹心,一个激动没控制住到了凌晨才睡着,悔不当初啊。
踏出房门就跟换了张脸似的,慢悠悠的,丝毫看不出有焦急的成分在。为了骗太子的眼线可真是煞费苦心。
去到金凤阁的时候林菀已经等在一楼,巧笑嫣然,魅惑的声线勾人心神,“景少爷,好久不见。”
Emmm,安南好像也没告诉他来了以后怎么做,反正她是安南的人,应该是安南的安排吧。
有一说一,看到大美女心情都好了不少,原本因为迟到的焦虑心情瞬间被冲淡了不少,“好久不见。”
林菀感受到他的放松,不由捂嘴轻笑,“是啊,这么长的时间可曾想起过我一次?”
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摸良心讲,还真想起过,还不止一次,那就是每次到月底给她们算月钱的时候。
林菀抚上他的肩膀,在耳边轻声说道,“五殿下在楼上等你。”
但是仍旧一脸风情,这演技给他都看愣了,这可是他的专业领域,当然不甘示弱,眉毛一挑,很是轻浮,“好啊,我们边喝边聊。”
一对郎才女貌,在众男人的艳羡声中上二楼进到林菀的闺房。
刚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房间中间的安南。说不清是什么表情,自顾自的喝着茶。
景云墨跟被捉奸了一样,心虚地赶紧松了手,往后一退离了林菀足足两丈远,话都说不清,“不是,你别误会,为了演戏而已。”
“嗯,我知道。”安南点点头,觉得好笑,他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吗?何况他又不喜欢女人。
房间里散发着浓烈的恋爱的酸臭味,林菀不理他们,扭了扭床后的机关,就出现了一条密道,通向另一个房间。
他站一边儿吃瓜都看呆了,来了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居然是这种格局。
林菀走后连空气都跟着安静下来,俩人谁也不说话。还是安南率先打破沉默,“站了这么久不累吗?”
他咳了两声掩饰尴尬,坐在他的对面,“还好。”
于是,又是无止境的沉默。
“那个……”
“昨晚还……”
不说是不说,一说就同步,这诡异的默契真是令人难以琢磨。
“你先说。”
“你先说。”
“噗呲”,也不知道是谁先笑出声来。他们也没相处过太长时间,再加上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暧昧的氛围在不经意间一点点发酵。
景云墨鼓足勇气,指了指墙壁,“扭过去。”
还以为安南会问他要干什么,结果人家二话不说照做了。
他脱掉外衣,摘下了缠在里衣的蹀躞带,整理好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
安南虽然看不见,可不代表听不清,刚刚窸窸窣窣的穿脱衣服的声音他都听的一清二楚,猜也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藏在怀里怕被人发现,直接缠在外衣里边儿,亏他干得出来。
“送你的,恭喜你打了胜仗,凯旋回京。”
安南挑挑眉,眼神里全是温柔,“这跟你昨天进宫时候戴的一样,只是单纯一样,还是就是你的?”
景云墨咋舌,为什么要强调单纯两个字,单纯也变得不单纯了,“这都被你发现了,看来很关注我嘛。只是一样的,我也有一条。”
其实这是情侣款,但是这句话太肉麻,藏在心里没好意思说出来。
安南细细端详,蹀躞带内侧有个刺绣,和腰带本身色差不大,所以不容易被发现,图案是他未曾见过的,有点像文字,“云墨,这个代表什么意思?”
“是一种国外的文字,念N。M,是你和我名字的字母……南和莫。”
安南也好,景云墨也好,都不属于他们,南琰和莫晨才是,只是莫恰好和墨同音了。而且,好像除了第一次见面叫过他云墨,其他时候都没有。
云墨,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周维这么叫他,安弘瑞也这么叫他,可是唯独安南对他有着谜一样的致命的吸引力,只想从他嘴里听到更多次。
“对了,不说这个都忘了,南珝你认识吗?”
安南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知道她?”
“中秋灯会上偶然碰到的,帮我抓了个小偷。上次你给我留的珠子里边刻的是南琰,总觉得和南珝的名字很像。所以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只要不谈感情聊别的他就完全不觉得尴尬了,想了解眼前这个人更多一点儿。
“南珝是我舅父的女儿,我的表妹。她中秋来京城我怎么不知道?”
安南那段时间一直在忙,也没和舅父联系过。
景云墨摊摊手,“我怎么知道,不过你说我是不是跟你挺有缘的?灯会上随便一遇就是你妹妹。”
“是很有缘。”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为了见你刻意制造了几次机会,不过盖章成缘分听起来倒也还不错。
“没吃饭吧,点了仙林酒楼的菜,应该快到了。”
挺感动个事儿,景云墨却趴在桌子上,嘟囔道,“风怎么什么都和你说啊?连我没吃饭你都知道,说,你还知道什么?”
安南陷入沉思,他是不是生气没有隐私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是安全问题,不会再让他跟我汇报了。”
闻言他猛地直起身子,连忙摆手,“不是,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昨晚那个小宫女是东宫的人,刚见过你以后就被太子的人杀了。”
安南的话如同一块大石头砸进湖面,平静的心里被掀起一阵波澜。十二个时辰之前刚见过的人现在就死于非命,对他的冲击力太大了。声音微微颤抖抖地问道,“是因为我吗?”
“别多想了,没有你她也活不了。”
安南说的不假。太子安弘瑞暴戾成性,看到秀气一些的小宫女就会囚禁起来,成为他的专属性奴,稍有反抗就非打即骂。这也是他偶然发现的,安插在东宫的人突然消失,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僵硬了,浑身人为造成的伤痕,细细追查以后才知道她以前遭受了什么非人的虐待。美人计对太子没用,只会白白牺牲一条人命,此后全部换成了男子。
刚说完,房门就被敲响,安南躲在屏风后,小二送来满满一桌子菜,排骨、红烧肉、鸡翅、鱼,都是他爱吃的,而且一多半都是荤菜,安南真实在。
他不由赞叹了一句,“我们家五殿下可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听到我们家三个字,安南挑挑眉,有点小开心,“这个要知道也不难,你在仙林酒楼的所有消费都挂的我的账,这四个月多月里,排骨点的次数最多,其次是红烧肉。喜欢偏甜的口味,不喜欢油腻,除了红烧肉里的肥肉能接受,其他菜的肥肉一口不碰。”
噗通,原本夹在筷子上的红烧肉掉在桌子上,七百二十度旋转后又自由落体到了地面。配合上景云墨惊呆的表情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安南重新夹起一块放进他的碗里,直勾勾的看着他,戏谑道,“不是吧,这就被感动了?”
他只是惊讶,从哪里分析出来的是感动,好吧,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吧。突然有点柠檬精,拿着筷子戳来戳去,肉上全是眼儿,傲娇的问道,“你对前任也这么体贴吗?”
随即垂下头啃鸡翅,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安南没懂,这是什么新词汇,“前任?是说上一个的意思吗?”
景云墨不情不愿的嗯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无比纠结。
“我不想骗你。”
安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语气和表情十分诚恳,正是因为太过诚恳,他就更慌了,吃了一半的鸡翅不加思考的就塞进他的嘴里。
“等等,我不想听了,当我没问。吃饭吧。”
“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我会对你足够好,好到让你舍不得离开我。就算你对我未来有一天厌倦了,我也会把你追回来。我只能是你的。”
津津有味吃鸡翅的安南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如此认真的话依旧让人疯狂心动,心跳不禁漏了一拍,这是对他的承诺吗?
“所以你那天是初吻?”
景云墨鬼使神差的一句让安南手心直冒冷汗,眼神闪躲,轻轻嗯了一声。
“我靠!”
激动的某人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猛地起身,嘴角抽搐,他真的很想憋住笑,可是真的做不到,表情管理在这一刻彻底失控。初吻哎,这算什么,捡到宝了吧。自己会不会很对不起他,毕竟……不过从这一世来说,他绝对的清白,纯纯的黄花大小伙子,童叟无欺。
这么看来也算是“门当户对”吧。因为没经验才事无巨细的默默关注着他,虽然缺少一点边界感,但是热恋期也不太需要,只想腻歪在一起,自己想什么都恨不得分分钟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