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司法程序没那么快？
因为第一要务，是公正，其他的都往后站。
也正因为如此，朝阳计划，换个普通人过来端一下，能崩溃的。
派出所在特殊会议期间十分忙，刑警的领导和局里的领导、同志们又去了一大批啊在国外，而且刑警也承担了一些安保任务、勤务任务，整个警局，已经陷入了无人可堪重用的境地。
严良自然也端不起来，他才来了这里不久，虽然说和朱朝阳一起联合，破了好几个案子，但是他对档案是最不感兴趣的，如果让他当专案内勤之类的职务，这一柜子的案卷，将千疮百孔。
检察院的退查提纲和修改建议，能专门订一本卷…
局长抽完烟，也没着急上洗手间，先把朱朝阳带进了屋子，整个屋子里的人也都认识严良，看了一眼，继续把精力放在自己的日志本上。
局长轻轻找了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的安排。
“小严，你那一组，明天带两个人，再去一趟人民银行分行，按照今天吕尚德和周队传回来的犯罪嫌疑人信息，去把所有人的银行卡……注意证据采集的全面，上次有一个忘了签字，回头就……”
“周强，你那边，得协调一下几个看守所，今天晚上，各所刑拘的人数不少，必须安排好不少外区的看守所，确保不能把任何同案犯关到相同的监室…还有…”
“小钱，你那边今天也要加个班，你得带着…”
局长的笔记本上记的密密麻麻，大体布置了一番，静静地坐了十几秒，似乎在思考什么事，眉宇微微皱起，似乎有些坐不稳，又过了十几秒，局长捏了捏鼻梁，“大家还有什么事情，我忘了的话，补充一下…”
过了大约十几秒，周强说道，“我这还有点事，得安排一下大家休息了，大家都已经忙了好几天了，这个周末银行也都不上班，安排大家休息一下吧…”
“是啊，局长，这样，你明天就开始休息吧，这边有我们盯着呢…你这身体…”一个老师傅说道，略有些关切。
“哈哈，没事，好久不端卷盯案子了，确实是有些老了，这个法律法规，一年不学就有纰漏…不过没什么事，这才多大点事。”局长喝了口茶，“这案子虽然人挺多，但是也没啥乱的。”
“局长，这样，咱们局里面你也都熟悉，你指名点，向省里面要个人过来帮你，你只要说，我肯定请示省局帮你要过来”，卫城作为省里面派下来的法医，还是有点关系的，但是这句话说的很清楚，“不麻烦的。”
“局长这性格，我太了解了”，一个和局长共事多年的老刑警道，“卫城，我推荐一个吧，省里派出所，有个叫于青云的，是局长当年的徒弟，现在也是警长，业务很扎实，要是行就把他叫过来，不过得跟所里协商好了，派出所现在那么忙，想借出来一个警长没那么容易。”
“嗯，这个人水平可以。”在场的一个分局法制部门的警察说道，“实在不行，我们法治这边出人也行。”
“法制最近也太忙了”，周强点了点头，“你们那能端起这个案子的，对这个案子也不够熟悉，又特别忙。这样，我去跟局长请示一下，咱们这边人还是不够，我申请加几个人。”
“你们不用担心我”，局长喝了一口水，“明天肯定谁也休息不了，这么多人今天进各个看守所，明天我们必须再组织一次审讯，这个肯定不能拖，而且那个赌场老板跑了，追捕的事情，我得去看看…”
…
朱朝阳有些担心，经过这个案子，局长似乎老了好几岁。朱朝阳可是听周强讲过一次，局长的身体状况可并不是多么的好。他不希望局长出事情，局长除了比较袒护周强以外，别的真的没有事情有问题了。
自始至终，也没人提朱朝阳。出完差之后的同志优先安排休息，这已经算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出差分很多种，有的时候只是为了出差去取个证人笔录，全程坐坐车，住宿吃饭忙点工作，没多累，毕竟按照报销标准，每人每天加上住宿有好几百，足以吃肉住宾馆了。
但是朱朝阳这种差非常辛苦，全程精神紧绷、时刻面临危险，即便再忙，专案组也没有说给朱朝阳安排点什么工作。
朱朝阳给小钱等人发了个微信说了一下，让他们先等等。又待了十几分钟，等会议散了，去找到了局长。
局长看到朱朝阳有些开心，“都说了让你出差散散心，结果还是让你费心了”
“我好得很，一直蹲在村子里，啥事也没有。当地负责这次行动的领导很厉害，一个受伤的都没有”，朱朝阳大体讲了讲沈志刚的事情。
“嗯，那不错，遇到好领导了。”局长听了几句，赞许地点了点头。
“局长，我没啥事，但是您这身体？我感觉您需要休息一下了。”朱朝阳满脸担忧，局长脸色都不太好了。
“没事，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就休息一阵子，请个病假，带我小孙子出去转转。”局长爽朗的笑了笑，“没事的。”
晚上四个人在一起吃的饭，因为朱朝阳和局长聊天，几个人也都等了他一会儿，还去的老地方。
说真的，村子里吃的东西真的是淡出鸟了！一家烧烤店，几个小饭馆，四人这段时间没少吃泡面，现在能吃点北方的食物，驴肉火烧肉夹馍，都是他喜欢的。
……
休息了几天，，早上七点多钟，朱朝阳从家里出来，骑上自行车前往警察局里面。
这次出境办案，时间差不多一个月，副局长吕尚德等人在那边过得如何朱朝阳不得而知，但是朱朝阳知道一定很辛苦，所以他也打算今天去机场接一下大家，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飞机是上午10点多钟降落，朱朝阳到刑警大院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但是已经很热闹了，甚至都拉起了欢迎吕尚德等人凯旋归来的横幅。
朱朝阳一点也不羡慕，这是出征的人应得的荣誉，他与有荣焉。
于青云也来了专案组，所里本来是不放人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总吐槽局长的于青云听说了一些事之后主动请缨要过来。
所里确实是忙得不可开交，但局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同意了，让吕尚德暂时担任警长，然后给四组又暂时调配了一名办案队的成员帮忙出警。
朱朝阳到了单位，去食堂打了一份早点，和严良坐在一起吃。
食堂里今天的气氛也不错，大家都讨论着吕尚德的事情，不得不说，食堂真的是刑警大院第一大散装情报集散基地，所有不涉密的信息，都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吃了十分钟，朱朝阳居然就把吕尚德那边的事情听了个满耳。
宁市有两名警察受伤了，而且有一个胳膊还打了石膏，具体伤势不详。这还算好的，据说外省市还有一位同志因伤势过重，现在还留在国外治疗，暂时无法回国。这些骗子，可真不是易相与的角色啊。这次出警抓捕，出动的人员可真的不是少数，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但是还是有流血事件，可见情况之恶劣。
不过也有好消息，主犯赌场老板，被宁市公安局抓住了。
这次联合办案，各个省都有诈骗案子，每个省都有管辖权，大家费尽千辛万苦把人抓到，谁不想获得最大的蛋糕？
但是也许是“朝阳”专案之前抓的那伙人实在是太多，比起其他省市来说，宁市公安局更有实力、更方便地能采集足够的犯罪证据，所以赌场老板被带了回来。
纵使大家都见过不少大匪大盗，每个人也都有些好奇，这个据说靠赌博，贩卖人体器官已经积累亿万身家的首脑级人物，可不是一般人物。
虽然喜忧参半，但是了解到没人牺牲，朱朝阳还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结果，吃完饭，“收集”完第一手资料，就去了会议室。
会议室门没关，朱朝阳探头一看，局长正在拿着一个笔记本，跟于青云进行着交流。
朱朝阳有些头疼。
“诶，朱朝阳你来了。”于青云看到朱朝阳，就好像躲债般，立刻起身和局长拉开了半米的距离，局长说着，“快过来坐，听听你于师傅讲课。”
“好。”朱朝阳乖巧地点了头，这个于青云，朱朝阳和他可是老熟人了，之前去省里进修的时候，就是于青云带的他。
于青云人还不错就是有些古板，做事一丝不苟，一点差错也不能走有的。
“这个起诉意见书，你看这一段，你这个有有问题，现在根据最新的刑法修正案……“局长摸了眼镜的边框，一下子摸到了头发，手指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摸到了花镜的镜腿算是扶正了，“你这些年业务能力还是没什么长进。”
“唔……”于青云可不想在朱朝阳面前堕了威风，“这案子我还是不熟悉，刚接触两天，过几天就彻底熟悉了。”
于青云说着话，开始整理案卷，“不经意”间，从一摞卷里找出来一份笔录，然后“哦”了一声，“朱朝阳，你看看你取的这个笔录？你这取的有毛病啊？你过来，我给你说说。”
“嗯，好。”朱朝阳走到了局长的身后，探下了头。
“放屁！”于青云一把拿过案件，“你等着。”
说完，局长扶着椅子站了起来，走出了会议室，留下朱朝阳和于青云两个人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于师傅？”朱朝阳有些不解。
“不知道啊，这几天，你们局长，不知道是不是跟吃了药似的，有些事总说我。唔，你看这个起诉意见书，虽然有，嗯……150多页，但是我也不是没搞过，只不过稍微有些许生疏罢了。”于青云说着又看了眼电脑。
“嗯，师傅你肯定行，我看着这些都脑袋疼”，朱朝阳给于青云树了树大拇指，“师傅你以前肯定也特别厉害，我就不行了，我这个笔录取的，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没事。”于青云听了这个舒心啊，昨天和前天，一整个周末，他整整被局长数落了两天，终于现在自己带过的朱朝阳，真是乖巧啊。
于青云看着朱朝阳，越看越满意，“没事，你啊，多学多练，我当初啊，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怕是写东西语句都不通顺。“局长出现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册子。
于青云一脸疑惑，站起来，走向前，接过局长手里的案卷。
刚刚翻开一页，于青云整个人都一下愣住，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不是别的，正是于青云刚刚所说的“第一份笔录”。
“这个？这个？这不是被你……您……扔了吗？”于青云的情绪略有些激动。朱朝阳真的是第一次在于青云的脸色看到如此夸张的表情，也许中了十万元大奖于青云都不会如此失态。
“你自己看吧。”局长没有解释什么，“在我柜子里放了二十多年了，现在还给你，留着做个纪念。”
朱朝阳探过头去，才发现，这个案卷册里面，是一张张a4纸订起来的，而每一张a4纸上面都是用胶水贴了一张饱经沧桑的手写笔录纸。
笔录如果想要真实有效，那么就必须有被取笔录人的签字、捺印或者其他情况。有些时候，犯罪嫌疑人拒绝签笔录也无所谓，警察直接可以自己在笔录里注明就行。反倒是不配合的这些人，只靠证据照样可以判决，而且还不会被从轻发落，也就是说，“坦白”确实是任何犯罪嫌疑人可以从轻判决的条件之一。
因此，笔录是手写还是电脑打印，都不会影响笔录的法律效力。
这个案卷里的每一张手写纸，都十分老旧，有的明显曾经被人团成了团然后再展开，还有的被撕成好几块，又重新沾粘在了一起，朱朝阳已经看出来了，这应该都是于青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写的笔录，于青云这么多年来字迹变化也不算大。
现在的警察，师徒之间的感情，普遍上已经不如以前，朱朝阳和于青云这对名义上的师徒关系，也不过是朱朝阳去进修的时候，带过他儿子。，于青云虽然也批评朱朝阳，但是总的来说十分照顾。
可是以前的时候不一样，那个时代，警察不一定是经过高等教育，有的真的就是中专等毕业，有些人来当警察之前也没有读过警校，可以说对警察工作一点都不懂，也经常有到了派出所啥也不会的情况。
怎么办？
严师出高徒，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经典办法。
于青云就曾经遇到过一位严师局长。
于青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笔录取完，局长看一眼，直接撕了扔垃圾堆，“写了些啥破玩意，重新去取笔录。”
一个半小时后，再拿来第二份，“毫无进步，重新取。”接着这份笔录就能被扔进纸篓。
直到第三遍回来，局长才会说两句，说一下哪里不对，但是这一份还是一样的结局，扔掉。
第四份取完，可以说一天都过去了，
“什么！如何了？？在哪？？”局长刚刚听了三句话，就神色大变，又听了两句，忙道，“好，快点，给我尽全力，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我马上到。”
局长剧变的脸色，一下子感染了全场。
吕尚德紧跑几步近了过来，匆忙问道，“怎么了？”
“宁大的校长，刚刚在办公桌子上心脏骤停，现在正送往中心医院抢救呢。“局长简单的说了一句，随即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快，开车带我去医院。”
“我也去！“吕尚德一脸严肃，随即转头跟市局领导报了歉，转身迅速离开。
包括朱朝阳在内不止一人，丝毫不顾这边的情况，立刻起身离开，连忙跑出了机场。
现场记者面面相觑，这是发生了什么？几个记者四问，却发现所有知情的人士，居然全部走了，这边这么大的阵势，难道不用管了吗？？
机场路上，几辆警车，响起了警笛，超速通过了一个个路口。
“开快一些，出了问题，我承担。”一向极为稳重的局长，此时依然面不改色，沉心气静，如此之快的车速，他丝毫没有任何表情变化。说完这句话之后，局长一个字也没有再说过，沉稳如无底深渊。
十几公里的路，二十多个红绿灯，三辆警车，15分钟就到达了，车子还未停稳，几个车门就打开，包括吕尚德、局长在内的所有人迅速“跳”出了车子，小跑着进入了急诊病区。
几人刚刚到急诊病区的大门，局长的手机突然又响了。
局长的手机声音很小，急诊区附近非常嘈杂，但是十几个人都一下子滞住了前行的脚步，仿佛被一堵墙，拦住了前进的路。
局长也自然停了下来，他一路上都没敢打电话问，也不希望接到任何电话，但是，到了这里，还是接到了。
“嗯，嗯，好。”局长面色不变，“我知道了。”
在场的十几人，没有一个是笨人，此时，大家都知道了怎么回事了，有两个和局长共事多年的老刑警，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朱朝阳此时，脑子整个是嗡嗡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大的校长怎么就死了呢？
……
大家都反应迟钝了，过了几秒，才朱朝阳则一直愣站在那里。后来确认过以后，校长真的是没救了。
等到把门口的记者都疏散了。
“行吧，都撤”，吕尚德死死地咬住了牙关，“通知一下校长的家属，准备一下讣会。”
急性冠脉综合征，这是一个很常见的病，也是患病1小时内致死率最高的病，没有之一。
校长有心脏病，也曾经做过搭桥手术，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真的能遇到这个情况。
几车人，校长自己留在了医院，把其他人都请走了。
吕尚德点了点头，带着大家都离开了医院，此时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朱朝阳如行尸走肉一般，站在了队伍的后面，随着大家的步伐，一点一点的上了车子，他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刑警大院的。
院子里的气氛，宛如战时。
萧瑟紧张，所有人的表情，都一片铁青。
几个来看守所提讯犯罪嫌疑人的律师，看到警察们的这个样子，也变得噤若寒蝉，走路的步伐都快了很多。
会议室里，空无一人，校长还在医院，桌子上斜着摆着的，是局长写的案件脉络册和散放在桌子上的眼镜。
吕尚德到了会议室，轻轻地拿起了这一本册子。
朱朝阳也看到了这本册子，在这本册子旁边，是局长自己写的，155页的起诉意见书。
七万多字的起诉意见书，基本上可以写一篇博士论文了。
吕尚德翻了翻，站定在那里，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
“人怎么样了！”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一下子推开，吕尚德睁开了眼睛。
是宁大的副校长，这么多年了，还是原来的那一个。朱朝阳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校长和副校长一起给他们开过很多次的会议。
虽然说朱朝阳不关心那些绯闻，但是对于这位校长还是，有所耳闻的。
校长和副校长他们一直在从事教育行业，兢兢业业的工作了几十年，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为了学生的利益，一直在奔波忙碌的奋斗着。而且还积极的改善学校的办学设备。请来厉害的名师。
所有的学生都对校长都是交口称赞，朱朝阳在心里想着可能是因为最近。学校发生的事情对于校长有很大的压力。
而且他年纪本来也比较大了，都已经60多岁了。再过两年就已经开退休，没有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样子的事情。
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不仅对于学校，对于他们警局来说也是以前比较难办的事情。现在这么重大的案子肯定会引发社会上高度的重视，再和之前宁大发生的几场命案联系起来，无端联想恐怕会引起很大的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