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小幅度的推了他一把,像在催促,在所有人都透露着不寻常的诡异环境下,这样的正常人般的热情反倒让陈洲有些毛骨悚然,更遑论刘建话里还有些细节值得推敲。
比如这个‘新人’的叫法,和难得吃肉这种说法,细思极恐,毕竟在前三天的调查中,刘建的人设是个突然发迹的煤老板,不说顶级富豪但起码吃穿不愁,怎么会很久吃不到肉。
恐怖游戏里出现肉的情节屡见不鲜,陈洲不敢细想,希望这个看似正常的家庭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按下心中的猜疑,陈洲亦步亦趋的跟了进去。
陈洲不留痕迹的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注意到今天的午饭时间比前一天晚了半个小时,他不知道这样的细节背后会造成什么样的改变。
莉莉和鬼魅般的姐姐早就入座,乖巧的切着面前带着血丝的肉块,他这个新加入的成员并没有什么存在感,融合的很完美,仿佛早就存在。
客厅是一成不变的昏暗,泛黄的桌布上有滴溅的水印,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飘来些铁锈味,陈洲有些反胃,配合着方才的话和食物的氤氲出的蒸汽,桌子上的夫妻二人好像扭曲成了披着人皮的食人怪物。
仿佛看到了他的恍惚,下一瞬间指尖穿来了一阵尖锐的疼痛,回过神来,面前的一切都回归了正常,姐妹俩面前的盘子哪还有什么血丝,不过是两块煎的焦黄的羊排,还带着羊肉特有的的腥膻。
饶是如此,陈洲还是没动盘子里的肉,毕竟嗅觉也能骗人。
挑了几片看起来无害的剩菜又吃了几片面包,陈洲潜意识接收到了略为饱腹的信号,就停下了动作。
他蹙眉盯着手上针孔般大小的伤口,心里有了些计较,在其余人大朵快颐的时候不留痕迹的扫了一遍面前的餐桌。
果然在盘子旁边的桌布上发现了个小东西——一枚针尖朝上的图钉,伞帽部分隐藏在布下,正是露出来的那一部分扎破了他的手,带他走出了幻像。
图钉放置的位置很巧妙,在他刚好维持必要的礼仪姿势时那个地方正是指尖的位置,如果不是对他极其了解是不会想到放在那的。
又或者,是在他陷入幻觉时临时放上去的?
如果是后者,陈洲打量了一下一左一右的两姐妹,瞬间排除了莉莉,因为她的位置在左边,如果在不惊动所有人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将图钉放在餐盘右边,那一定是不可能的,首先那个比她还高的汤盅就是一道障碍。
那就是姐姐了,很遗憾,对这个不知敌友的小女孩,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如禁忌一般,整个家庭并没有关于她名字的记载。
而众人对待她的态度又扑朔迷离,莉莉当她不存在却对每次餐桌上多出的碗筷视若无物,夫妻俩看似温柔,却对她点到即止,疏离冷淡。
还没来得及想他们之间的联系,对面的夫妻已经吃完了盘子里的肉,正准备撕扯桌子上那只肥的流油的鸡,见陈洲的食物丝毫未动,罕见的露出了些不满。
只不过这情绪被隐藏的很好,只存在了一秒。
下一刻刘建就将桌子中间的酱肘子推到了陈洲面前,那双肥硕的手上还有内脏碎末和不知名食材的混合物,味道直冲鼻腔。
刘建神色贪婪到有些癫狂,满脸都是对食物的痴迷,但很奇怪,就算这样,他还是不舍又坚定的分出了自己眼中的美味。
刘建抹了一把口水,催促到:“吃肉呀…你怎么不吃肉呀…吃肉呀…”
陈洲皱了皱眉,也松了口气,对于过分像正常人的举动,还是这样的疯狂适合刘建,不然代入感太强,根本没办法把他们当做虚拟人物。
人总是惧怕同类,他也不免俗。
中年男人反复的询问并没有实质意义,最终的结果就是想让他吃下面前的东西。
陈洲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沉声道:“我吃饱了。。”
除了他先前吃的那些面包生菜,这一餐可谓是丰盛,几乎没有素菜,烤羊排,烤鸡,肉骨汤……简直是肉食动物的狂欢。
这也只是说辞,陈洲不是不能吃肉,所谓过犹不及,面前这些肉食过于纯粹,连点点缀都没有,就是无端的让人生厌。
一切的交流都是刘建在做,那个冷冰冰的叫阿莲的女人只仔细品尝着面前的餐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洲好像看见她的舌头伸到了那只鸡的头骨里,转瞬即逝。
“吃啊…你为什么不吃…”
刘建还在死缠烂打,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系统设定,他一直在对面并没有挪动脚步在陈洲身边劝,不然他还真的对付不了。
一个伸长手几乎趴在桌子上,另一个极力抗拒,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可现在并不是笑的时候,陈洲的思绪千回百转,眼看着盘子越来越近,脑子里灵光一闪,他坚定沉稳的开口:“哥,我是素食主义者。”
刘建牌复读机当时就卡了壳,他艰难的张了张嘴,最后挫败的坐了下去。
这也只是一个大胆尝试,如果刘建还要继续逼迫的话,陈洲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还没等他彻底放松,刘建又站了起来,陈洲注意到在这个举动之前刘建看了一眼阿莲的方向。
谁的指使不言而喻,只不过陈洲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逼着他吃肉呢,他只是个可怜的卑微的“素食主义者”啊。
这个时候还有空打趣自己,足以见得陈洲的神经有多粗。
两人又进行了一番较量,还是没有说服对方,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叉子的脆响打断了対峙。
原是姐姐已经吃完了饭,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陈洲没什么感觉,刘建听到声音却浑身一激灵,颤巍巍的回到了自己座位,手中也停下了动作。
随着这声脆响,整个氛围卡了一瞬,下一秒仿佛被修好了发条的机器,除陈洲以外的四个人齐齐站了起来,离开了餐桌。
钟表的时针指到晚上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