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姜萼从床上坐了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发了会儿懵,才去洗漱。
极天阙是个大宗门,门风清正,任何人,包括门主姜本伟都没有特权,未辟谷的弟子要去食堂里亲力亲为的打饭。
明华仙尊的弟子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姜萼不去,他随手扯了片院子里的花瓣叼在嘴里,嫩黄的花瓣根部有甜甜的蜜,沾在舌尖上,便有一股清香,足以让姜萼愉悦的眯起眼睛。
他拿起木剑练了套剑法,然后盘膝坐在石墩上,准备入定炼灵,小院的门就被拍开,一个穿着鹅黄弟子服的小姑娘就提着沉重的食盒走了进来。
她吭哧吭哧把东西搬到石桌上,姜萼就在旁边看着,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小姑娘显然累坏了,扶着桌子一阵猛喘,然后指着姜萼怒斥:“没看到我都快累死,都不知道过来帮忙!你这样根本当不了男主的好吗?!”
姜萼见怪不怪,反唇相讥:“姜娅,我看你是疯了吧,就我这修为,你指望我当你口中毁天灭地的男主,还不如指望食堂今天没做酱鸭酱鹅。”
他从石墩上跳下来,打开食盒的盖子,果不其然,里面装着一碟酱鹅,一碟酱鸭。
这是掌管食堂的长老特地嘱咐为他们加的,姜萼不愧是当年姜本伟千挑万选出来的弟子,十几年过去了,仍在筑基五阶徘徊。和他同年拜入极天阙的弟子,有些甚至已经结丹,帮着自己师尊除魔卫道了,只有姜萼和姜娅,陪伴着一代又一代的入门弟子们打饭。
,而掌管食堂的长老秉持着吃什么补什么,就为了姜萼和姜娅每天加菜酱鹅和酱鸭,反正菜和名字的发音是一模一样的。
他二人的名字本是姜本伟看到满山桃花盛放,取萼和娅为字,和自己的姓组合而成,寓意嫩蕊新芽,本是满含期盼的名字,生生被食堂变成了酱鹅和酱鸭。
姜萼始终觉得这名字太女气,而且他每每到食堂,周围那一声一声的酱鹅师兄总是让他不太舒服。
虽然他听不出来酱鹅和姜萼的区别,但是旁人眼中的揶揄和恶意,姜萼还是看得出来的。
所以姜萼就不去了,只有姜娅还每天孜孜不倦爬上山来给他送饭。
姜萼说过不用,但姜娅坚持说废物就应该抱团取暖,还是日日必到。
姜娅原来是个不好说话的小姑娘,她和姜萼同为姜本伟挑选出来要送到方华之门下的,但是方华之闭关如同冬眠,姜本伟怕耽误了她,只好收在自己门下,十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姜本伟都说她没救了,结果姜娅莫名其妙的就好了,但先前总是亦步亦趋跟着姜本伟身后的姜娅醒来性情大变,整个人突然如脱缰的野狗,活泼的满山乱窜,每个长老和大师兄都被她蹲点过,险些就要在山门前竖牌“姜娅与狗不得入内”。
她的意思就是,要找男主,然后抱大腿。
姜萼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抱别人大腿干嘛?
姜娅用看怜悯的眼神看着他,摇头道,你不懂。
姜娅常常能蹦出一一两句挑战姜萼三观的话,一开始还会问两句,久而久之姜萼也就习惯了,用姜娅的话来说就是,麻了。
姜萼端出酱鸭和酱鹅,用一副你死心吧的表情看着姜娅,姜娅捏紧了拳头,对着姜萼的脸比划了半天,叹口气:“罢了,虽然你一点屁用没有,但至少长了张男主的脸,到时候我抱好了男主的大腿,不会忘记你的。”
姜萼十八,处于青年和少年之间,少了些稚气,骨架长开,已然是位英俊的男儿郎了,眉眼轮廓深邃,沉黑的眼瞳如同幽深的海,能将人卷进去,对着光时又如黑曜石般明亮,笑起来能露出两边的虎牙尖尖,姜本伟都夸过,说他确实是一副好样貌。
姜娅伸手去摸姜萼的脸,姜萼嫌恶的躲开,道:“你到底是不是女人,成天动手动脚的,小时候摸也就罢了,现如今都及笄了,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姜娅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男女授受不亲我不知道,反正不会有男女来亲你我就对了。你是忘了当年仗着明华仙尊闭关,无人管束你,到处惹是生非,往青瑶峰的弟子饭菜里撒泥巴,折大长老药圃的千年牡丹,砸了丹心殿炼药的大铜炉的壮举了吗?鸡嫌狗不待见,当了十几年野人,今天突然开始讲文明树新风了?”
姜萼被抖出黑历史,脸上有些挂不住:“好几件还是我们一起做的呢,有你一份主意。”
“我可不像某人,敢做不敢认。”姜娅恨铁不成钢的狠狠揪了一下姜萼的脸蛋:“唉,你说你,明明一副标准的男主脸,我早先还以为你这么混账,必然是拿个混世大魔王的剧本,怎么就混成这个德行?”
姜萼呲牙咧嘴揉着脑袋,道:“极天阙大乘期的修者何其多,你什么时候能对我死了这条心?”
姜娅听罢,忽然坐直了身体,道:“我见你师兄就不错,要不你引荐引荐,我就不来念叨你了。”
听她提到了自己的师兄,姜萼忽然就警惕了起来,问道:“关我师兄什么事?”
姜娅神神秘秘的凑近,道:“你师兄我可是观察了好久,长的呢,不错。 名字也好,思温,性格和名字一样,温温柔柔的,上回我给你送饭的时候,他还帮我拎了一段路,比你可好多了!”
思温就是当初方华之指去照顾姜萼的人,是方华之的第六个徒弟。
这些年,都是思温陪着姜萼,教导他,比起只和他说过一句话的方华之,姜萼更喜欢思温,若要在明华师尊徒弟和思温师弟两个头衔之间选一个,姜萼必定选后面一个。
听姜娅这样夸赞思温,姜萼心中很是满意,和颜悦色起来:“没错,我师兄就是最好的。”
姜娅却摇摇头,道:“你师兄各方面都不错,非常接近男主,但你听没听说过那个流言?”
姜萼蹙眉:“什么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