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娅没有上来,姜萼就没有饭吃,但他实在不好意思和方华之说自己没有吃东西,在方华之再三询问之下,坚持道:“师尊,我吃过了。”
“罢了。”方华之叹了口气,姜萼吃没吃他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讨人嫌的问这么多遍,想来也是元执所说的,这个年纪的男孩都好面子,他状似不经意的从袖中拿出一个灵果,思来想去,笨拙的撒了个谎:“这个仙果快坏了,你不如吃了吧。”
这谎话连姜萼都听得出来,他惊诧的看了眼方华之,背地里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愈发惊恐。
方华之为什么对他这么好?难道方华之对他有意思?
姜萼在心里默念了十遍没有入魔没有入魔没有入魔,才小心翼翼道:“谢过师尊……我还是把果子留给姜娅师妹吧。”
“……好。”方华之把果子放在姜萼手里,抽出白水剑,八风不动,“拿剑。”
这种僵持的状态持续到姜娅出关为止。
“师尊他最近好像是心情不太好,练起剑来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姜萼揉着酸痛的肩膀,在姜娅面前抱怨道。“你也是,出关好几日才到我这里来,怎么感觉自从我干完农活回来后,你们都变的有些奇怪。”
姜娅抬手给了他脑门上狠狠来了一下,挑眉问道:“怎么样,是熟悉的味道吗?”
“……有内味了。”姜萼捂着额头,崩溃道:“你们就可劲儿欺负我呗,小白菜啊地里黄。”
姜娅手指轻轻绕了一下,姜萼感觉脑袋上被打痛的地方被什么温凉的东西触碰过,痛感立刻就消失了,他抬头看向姜娅,有些意外。
姜娅身上的水灵力愈发稳定,而且她师从姜本伟,灵力非常的温柔,但最多的还是她整个人的变化,好像她突然就从一个活泼的少女转变成了温婉的女子,那种,突然成熟的转变,让姜萼有些无从适应。
“我刚出关,就听到了你和明华仙尊睡到一张床上的事,”姜娅漫不经心调整了一下护腕,“你从前说你不会喜欢明华仙尊,现在都快生米煮成熟饭了,要不是你们两都是男人,我都害怕某天我突然看见你肚子大了。”
姜萼小声提醒她:“这种是无媒苟合……”
然后他额头上又挨了一下。
姜娅这次不给他治疗了,问道:“你可是自己说的,不会喜欢明华仙尊的,我现在很怀疑你在放屁。”
姜萼模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不可能的。”
实际上连姜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会不会喜欢上方华之。
他并没一点私心都没有,否则他做过的那么多场梦,难不成都是青春作祟?
别说姜娅了,就连姜萼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但一想到冰冷的白水剑,姜萼就感觉脖子发凉。
他一拍桌子,坚定道:“我决定了,为了避嫌,这段时间我就不跟师尊见面了!”
不见面是不可能的,姜萼和方华之是师徒,只要姜萼还在修行,就不可能不见方华之,甚至其中一方有意增加见面的次数。
但姜萼躲方华之的心很坚定,方华之叫他练剑,他在院子里,离方华之八丈远;方华之留他吃饭,姜萼一溜烟跑下山,绝不给方华之开口的机会;方华之给他讲课,姜萼甚至不敢抬头多看方华之几眼。
他愁啊,愁死了,师尊是万人迷怎么办,急,在线等。
也可能是姜萼躲方华之的意图太明显,终于某一天,方华之留下了一卷新的剑谱,消失不见了。
姜萼终于松了口气,但他翻着新剑谱,仍有一些走神。
方华之到底做什么去了?
方华之去了人界和妖界的临界,带着桃花镇拓来的残阵。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去妖王殿找明溪的,但没想到,隔着一层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结界,明溪就坐在那一边,遥遥与方华之四目相对。
许久不见,明溪都长变了,他在妖界,血脉被催发的愈发成熟,发丝全然变成了火焰般的红,金瞳璀璨,耳边垂下华美的羽翼,美的不可方物。
明溪可能也没料到今日能够见到方华之,一时有些恍惚,他低低的唤了一声:“……师尊?”
方华之看着他,微微颔首:“妖王陛下。”
这一句,让明溪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似乎想要发怒,却生生将那股怒气压下,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走到结界前,抬手重重捶在上面,整个结界因为他的灵力冲击而波动数下。
但也仅仅是波动了几下。
“你的境界进步了,”方华之仍是那副悲悯的表情,看向明溪,“你应该在妖王殿,而不是在这里。”
明溪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犬牙,冷声道:“是谁把我送过来的,仙尊难道不清楚吗?”
方华之没有再说话了,只是看着明溪。
明溪似乎是觉得他无话可说,又怕方华之转头就走,脸色忽的一变,低垂着眉眼,敛去獠牙,语气可怜:“……师尊,与我分别这么久,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你想让我和你说什么,”方华之撩袍在岩石上坐了下来,他这个似乎是想要长谈的姿势取悦了明溪。
明溪把额头抵在结界上,结界上流转的灵力刺的他生痛,但他在这里待了十年,这样的痛早已融入骨血,他不在乎,他只在乎和方华之的距离更近了一分。
他近乎贪婪的用目光将方华之舔舐了一遍:“师尊就不想我吗?”
“……我来是有事要问你。”方华之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明溪灼热的视线,“这个符咒,是你做的吗?”
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用法力包裹着,送到了明溪的眼前。
明溪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这个啊……是我做的。”
方华之微微蹙起眉头,面色有些凝重:“……那个堕神呢?”
“也是我做的啊,”明溪舔了下嘴角,笑起来,他凤眸狭长,一双妖艳的金瞳熠熠生辉“怎么样,师尊,我学的好吗?在妖界没人教导我,这些,都是我自己捉摸的。”
方华之心中一寒,语气有些重:“你打开了妖界和魔界的接口?”
“是啊。”明溪歪了下头,宛如一个好好学生,“怎么了?”
“魔族天生就有魔力,年幼的妖族在魔族面前几乎不堪一击,你这是在玩火自焚。”方华之眼中的湖泊化作一汪寒泉,白水剑铮然出鞘,“或者说,你和魔族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
明溪嘴角一动,微微后仰了身体,欣赏着方华之此刻的怒气:“弱肉强食本就正常,况且妖和魔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你太激进了,”方华之隐忍了片刻,明溪终究是他的徒弟,若非逼不得已,他亦不愿对他们太过严厉,“明溪,朱雀的血脉能够庇佑你,但是执念太深,终究还是会害了你自己。”
“那你爱我啊。”明溪甜蜜的笑了起来,“师尊,你还是担心我的,对不对,那你爱我啊?”
方华之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低下头:“你疯了。”
“啊,”明溪无所谓的笑笑,抬手拉开了衣领,指着右边胸口上繁复的太阳花纹:“我是疯了,我得朱雀血脉庇佑,不会那么轻易的生出心魔,但是我疯了,师尊,你要杀我吗?”
明溪身上人族的血脉和朱雀的血脉融合的很好,这让他的身体异样强壮,除了人类的心脏,在太阳花纹之下还有一颗属于朱雀后裔的心脏维持着他的生命。
他的两颗心脏,都为了面前这个冷硬且不近人情的人炙热的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