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姜萼看向方华之的眼神太过炙热温柔，这反倒让方华之沉默了起来。
这种眼神并不是方华之第一次见到，但这是他第一次清楚明了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样的温度灼伤了他，让方华之不得不侧过脸，躲避开来。
姜萼也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地方，龙珠是支撑着蜃海秘境的灵力来源，如今龙珠融进了姜萼的体内，蜃海秘境自然也支撑不了太久，方华之不说，姜萼便主动开口：“师尊，你受伤了，我们先回去治疗罢。”
方华之这才点点头，道：“芥子空间恐怕也快塌陷了，我带着其他弟子离开。”
他转身便要走，牵扯到伤处，终归还是踉跄了一下，姜萼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过去扶住他，一伸手，才看到自己的衣着已经换了一副模样，目瞪口呆：“……师尊，这是什么？”
“龙甲，”方华之扶着他的手臂，勉强稳重身形，低声道，“淬体时我在你体内嵌入了几块龙骨，让龙珠以为自己回到了龙的体内，它已经在你的右胸处形成了心脏一样的东西，龙甲便是龙珠带来的效益之一，能够保护你的身体。龙甲覆体后，便是为师，轻易也伤不了你皮肉。”
方华之闻言，有些诧异：“那这……那岂不是得了龙珠就得了不死金身？”
方华之抬头看了姜萼一眼，里面难得带了一丝揶揄，姜萼话刚说完，忽然身上一轻，龙甲化作片片冰屑散去，又恢复成了他进入蜃海秘境时穿着的一身弟子服饰。
“这是怎么回事？”姜萼忍不住问道，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衣服，对于龙甲凭空消失感到分外不解，“一下子就没了？”
“龙甲是和修为挂钩的，修为越高，龙甲覆盖的地方越多。”方华之咳嗽了一声，默默咽下了临到喉咙的血，他其实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此刻并不方便展露出来，“方才龙珠初融，灵力爆发，所以才会短暂的完全出现一次，下次再想用，就要看你自己了。”
姜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师尊，你若是身体不适，我就传讯给门主吧。”
“不碍事。”方华之轻轻推开他的手，他几步走到龙珠原本在的地方——虽然已经被砸成了一个大坑，但是地上的阵法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方华之俯身下去，抬手覆盖在阵眼上，源源不断的输出灵力，漂浮在半空中的芥子空间逐一被点亮。姜萼站在他背后，施了个传音术：“蜃海秘境已毁，诸位师兄弟可以通过芥子空间回到入口处。”
龙珠其内蕴含的灵力何其深厚，姜萼忍不住去看方华之，怕他支撑不住整个蜃海秘境，但是方华之面色如常，全然不像是一个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的人。
姜萼和方华之是最后一个离开蜃海秘境的，几位长老早早就察觉异动，在外接手了维持蜃海秘境的事。方华之才从秘境中走出来，忽然就停下了步子。
姜萼站在方华之前面，他一直留意着方华之，见他停了下来，也跟着停了步子，小声问道：“师尊，怎么了。”
方华之抬手虚虚搭在姜萼身上，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回道：“让为师搭一下。”
姜萼便不敢动了，也不敢回头，但他实在是心焦，想要知道方华之的伤势到底如何了，他的担忧，全都写在了脸上，让姜本伟看了个清清楚楚。
姜本伟收回手，一边面色如常的指挥弟子们各自房，一边疾步走向姜萼。
姜本伟直接接过了方华之的手，直到这一刻，方华之才彻底放松下来，他长长的袖子垂下来，袖子下落下两滴血来。
姜本伟若有所思看了眼姜萼，对他点点头，转身带着方华之离开了。
姜萼本来想追上去，被元执长老拦了下来：“别过去添乱，你的境界提升了吧，回自己院子里好好稳固一下。”
姜萼不愿离开，站在那儿不动，元执长老看了他一眼，心里暗暗骂了一声倔小子，道：“你师尊的伤势你也看到了，你过去了，你师尊还要分心顾及你，明白吗？”
姜萼闻言，顿了顿，抬手对元执长老行了一礼：“弟子知道，多谢长老。”
姜萼回了自己的院子，心神不宁的坐着，满脑子都是方华之袖下的两滴血，哪里有那个心境入定。
他在这里想方华之，方华之却是没想他，在回到姜本伟的住处后，他就晕了过去， 白衣之下渐渐渗出血来。
是方华之施加在身上的幻术消失了。
姜本伟面色一凝，抬手掀开了方华之的衣服。
那龙神不是善茬，水中火岩，落在身上，也如附骨之蛆，轻易难以剜除，此刻已经在方华之的肩膀上烧出一团焦黑，他的左臂和腰，大腿上，都有这种伤口，看上去极为可怖，倒也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要在众弟子面前伪装成一副毫发无损的模样。
毕竟姜萼在那里。
姜本伟发了灵讯招霞姝仙子过来，自己则手不停的飞快处理方华之身上的伤口，凝出一片冰覆盖在被灼伤的地方，缓解方华之的疼痛。
霞姝仙子很快就过来了，见到了方华之的伤势，脸上的表情和姜本伟如出一辙。
“上古龙神是稀罕物，明华仙尊这伤，我也是少见，”霞姝仙子从乾坤囊中拿出一瓶药，男女有别，她递给了姜本伟来敷，自己搂着裙摆坐在旁边，仔细观察这伤口，“这可难办，这药是我用来解百毒的，先试试看能不能让仙尊醒过来，他若是醒不过来，恐怕就要去找其他两尊了。
劳烦门主先照顾一段时间，小女先回霞姝峰中，看看有没有应急的药。”
姜本伟叹了口气，道：“那就多谢霞姝仙子了。”
霞姝仙子笑了笑，退了出去。
姜本伟看着昏睡中的方华之，慢慢蹙起了眉。
他想不通方华之为什么这么做，按理说，龙珠对于方华之这种修为登顶之人，并没有太大的助力，反而还会累及自身，甚至可能殒命，对于方华之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更何况，当年即便是白云逸，方华之也不曾想过为他取得龙珠，若说是方华之怜惜姜萼，在姜本伟看来，方华之更像是，无所谓自己会不会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