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同样也十分震惊,虽说在魇兽的口中他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了韩岁和高昆与他不同,而且他两人修为高深,但没想到竟然比门主还要高,此刻面对陈飞的质问,他也说不出话来。
门主抬手按住了陈飞的肩膀,平静道:“小飞,不可莽撞。”
陈飞却不退让,少年人眼神倔强,几乎透着一股子野蛮的天真和固执,他也不想想,若是韩岁和高昆修为在门主之上,碾平整个辰时门,在他身上需要多长时间?
不过一息而已。
韩岁和高昆被点破了身份,韩岁免不了偏头看一眼高昆,但此时还是辰时门门主比较重要,于是韩岁清清嗓子,主动从座位上下来,站在主殿中央,对辰时门门主拱了拱手,道:“门主当真是慧眼如炬,无意冒犯,只是有事想与门主商量,还望门主通融。”
“你休想!”陈飞答的飞快,恶狠狠的盯着他,大有一股门主一声令下她就要冲出来狠狠咬死韩岁的模样。
“退下。”门主此时微微提高了嗓音,他的语调一转冷,陈飞就如同蔫了吧唧的小狗一样委屈巴巴的垂下了尾巴,偏头看了眼门主,见门主神色从容,只好不甘不愿的退了下来。
门主颔首道:“小儿无礼,两位见笑了,既然是有事要说,随我到静室中来吧。”
他又挥了挥手,带着韩岁他们从进来的地方走了。
门主一走,陈飞就开始跳脚,他指着林川的鼻子怒道:“就是你!若是他两人心怀不轨,伤到了门主,就都是你的错!怎么什么人都往门中带?!”
林川虽然震惊于韩岁和高昆的身份,但以这几日的相处看来,韩岁和高昆绝对不会伤害门主,所以他反驳了几句:“他们不会的,小韩和方兄在路上救过我的命。”
“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是个两百年都还没结丹的废物!”陈飞道:“你也配和门主相提并论?你死了就死了!门主一根头发都不能受伤!不然别怪我不惜同门之情!”
他如同一个被拔了胡须的老虎,暴怒的模样好似马上就要冲上去和林川打在一起。
“可是先前林川师兄带他们进来的时候,你也并没有阻止。”一直沉默不语的几个弟子看不下去了,突然开始帮林川说话:“谁都可能被表象蒙蔽,若这一定要算作是林川师兄的罪过,那你也是一样的,你作为门主的亲传弟子,纵容陌生人进入宗门,你也应该以死谢罪。”
他们一直都看不惯陈飞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甚至是门主手底下几个弟子的行事方式,林川是在他们入门时就在的弟子了,按资历辈分,确实高他们很多,虽然一直做着杂活,可是人一直都很好,照顾着他们。
陈飞被气的一个仰倒,却也无可反驳,怒道:“你们!”
林川道:“算了,算了,陈飞还小,不过就是嘴上说几句罢了。”
现如今林川已经是金丹修为了,他的心境自然也有所长,对陈飞的狠话淡然处之,但心中也还是会担心门主的安危。
虽然这样显得他这个人很无情,但人在强过自己太多的人面前,大抵都是这个模样。
门主的静室竟然出奇的大,比高巍的静室还要大一些,地上用朱砂绘制着笔画绵密的阵法,一直蜿蜒道静室的中央。
那个镇门之宝,唤魂灯,就悬浮在静室中间,缓缓的上下浮动,就像是在呼吸一样。
但凡仙家之宝,散发出的光芒都是温和的白光,金光,又是也受属性的影响,譬如使用者是火属性,光芒可能就是红色的,水属性,光芒就是蓝色的。
可唤魂灯周身却是黑色萦绕,看上去极为不祥。
高昆见了这灯,整个人都愣住了。
虽然那时他年岁尚小,不曾参与过追杀,但他还是有印象的,这个灯,就是金盛殿叛徒,高沂的法宝之一。
这灯原本也不是这样的,唤魂灯是实打实的仙家法宝,品阶极高,其中的器灵自然也是非常了得,世上极少有能够影响旁人魂魄的法宝,唤魂灯就是之一,几乎就是高沂能够轻而易举掠杀许多高阶修士的生魂的一大原因。
高沂之所以败露,也是因为唤魂灯不愿再助他为非作歹,所以高沂最后才被高巍斩杀,高巍当时并没有说唤魂灯的下落,但身陨的金盛殿弟子的器灵大多会被收进金盛殿的藏宝阁中,可唤魂灯没有被带回来,最好的解释就是高沂失势后,一怒之下,和唤魂灯同归于尽了。
可唤魂灯却出现在了门主的手里,而且还是这般的姿态。
高昆站在门主和韩岁身后,因而两人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韩岁也被这个阵法震住了,问道:“门主,这是?”
“如你所见,”门主输了些灵力进入阵法,随着灵力的流失,门主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喷出两口鲜血,身形摇晃了两下,等韩岁伸手要扶他的时候,他又自己站稳了,十分熟稔的推开了韩岁的手,道:“这唤魂灯,已经是个魔物了。”
那阵法随着灵力而增强,形成一个光团包裹住了唤魂灯, 唤魂灯周围的黑雾被压制了些许,没有那么明显了,但还是一直淡淡的萦绕在周围。
韩岁问道:“魔物?可门主当初不是……”
门主顿了一下,像是被问到了痛处,韩岁见他骤然沉默,想来是不可说的理由,正想说若是不愿就不必说,而门主却在沉默之后,忽然坦白道:“当初也是我贪心不足,所以还是用了,只是后来被心魔不断消磨,才落得如今落魄的模样,恐怕时日不久,两位若是为了唤魂灯而来,我大可直接交给两位,只望你们能够将它彻底粉碎,不要再遗害旁人了。”
韩岁看他平静的用法术除去袖上的血迹,试图从门主寡淡的脸上窥到当初的腥风血雨,可门主的神色已经寡淡到近乎于无,不是高昆那种波澜不惊的内敛,而是真正的空无一物。
仿佛他已经是个行尸走肉了。
韩岁喉中发涩,此前林川给他塑造的形象,此刻他在门主身上一丝一毫都找不到,他还想再问,身后的高昆忽然上步前来,插|到他和门主之间,紧紧盯着门主的眼睛,问道:“你在何处寻到这唤魂灯的。”
门主看着他,他的眼神非常的澄澈,不像是生了心魔的人,他看着高昆,道:“我知道你的身份,却也不了解当时的事,唤魂灯是我在极北之境附近拾到的,上面还有器灵,就是他助我修为飞升,之后就消失了,所以我不得不用这个阵法困住唤魂灯,其他的,所知也就不多了。”
韩岁听得莫名其妙,道:“极北之境?唤魂灯是金盛殿的法宝?为何会落在极北之境?”
门主道:“啊,当年金盛殿追杀叛徒时,你们两人年纪应该也不算大,不知道也是正常,这唤魂灯,就是叛徒高沂的器灵之一。”
韩岁猛吸了一口冷气,道:“什么?”
高昆忽然回头对韩岁道:“我与门主还有话要说,你出去等着。”
韩岁被他这不容置疑的语气震到,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出静室了,从前高昆难得冷脸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如今旁人这么说话,他也条件反射了?
韩岁一出门,就差点撞上蹲在门口的陈飞,陈飞为了避让,直接摔在了地上,韩岁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嚣张跋扈的小孩还挺有礼貌,伸手想扶他:“摔疼了吗?”
陈飞打开他的手,可能是觉得丢人,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警惕的扶住剑,质问道:“门主呢?”
韩岁手上被他拍疼了,难得升起来的那么一点好感又烟消云散,作弄道:“被我的同伴绑住拷问呢。”
陈飞一听,浑身毛都炸了起来,他拔剑就要冲进去,被韩岁轻轻松松拦住,道:“你进去能用什么用?不会以为自己打得过我们吧?”
陈飞自然是听见了门主说的,他二人的修为在门主之上,但陈飞还是如初生牛犊一般,梗着脖子道:“你们不能伤害门主!否则假以时日,我有大成,一定杀了你们为门主报仇!”
韩岁细细看了他一眼,忽然道:“你心性倒是执着,将来必有大成。”
说罢就不再理会他,毕竟凭陈飞独自一人,连静室门上门主设下的结界都打不开。
室内的高昆正在和门主对峙,他道:“你那些能力,都是拜唤魂灯所赐吧。”
门主道:“什么能力,比如,能看出你们两位并不是活人?一个靠着地灵石行走的器灵,一个靠着灵宝依身的残魂?”
高昆手指微微一动,门主立刻道:“金盛殿少主,我已是将死之人,你大可不必脏了自己的手,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带走这东西,不要殃及辰时门。”
高昆停了召唤上炎的动作,淡淡道:“你私藏高沂的法宝,还换名来蒙蔽众人,你以为这事说出去了,辰时门还有安身之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