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一、
越哭越像猪2020-09-30 22:333,185

  魏寒山一顿,江月明立时就睁开了眼睛,魏寒山觉得那双眼明察秋毫,分明知道他此时心思,还伸手扶住他颈后,轻轻下压。

  魏寒山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去他妈的。

  江月明有些承受不住的仰颈喘息,魏寒山放开他微肿的唇,抵上他颈肩深嗅。

  江月明一手拥着他,在他耳边轻唤:“承云啊…”

  魏寒山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江月明的院子,他在拱门前站到月上中梢才回。

  魏寒山一走,江月明就睁开了眼睛,他本是假寐,等着魏寒山走,掌心里一团纸,一直捏到现在。

  这是他用香勺从雪奴铃铛里掏出来的,被汗黏湿了边沿,江月明对着窗户慢慢铺展开,吹了两口气。 

  上头写着,南京仓。

  江月明看过,在指尖撕碎,就着冷茶吞了。

  魏寒山一宿难眠,他总觉得江月明的喘息就在耳边,那些深深浅浅的鼻音,挠着他的心尖。而关于江月明的猜测,又是悬在颈间的刀,他止不住的想, 京城里盯着江月明的,也包括他。

  比起探知江月明的谋划,魏寒山更关心的,是江月明待他,到底还剩几分真心。

  翌日魏寒山早朝,江月明没出去,在府里用罢饭,就钻去之前遗留下来的书房,谁都不让跟着。

  刀俣抱刀在屋顶守着,两三个侍女结伴从书房后面走过,在草丛间翻找,刀俣斥了声:“做什么呢。”

  侍女们晓得他是魏寒山跟前的人,打了个寒噤,低声说:“找,找猫呢。江公子的猫方才跑进来了。”

  刀俣凝目四顾,看到一抹白蹿出去,给她们指了下,侍女们也跟着蹿出去。

  刀俣看着蹁跹裙角,想,这猫儿走路没声儿呢,不像寻常野猫。

  雪奴越过墙头,肉垫踏着瓦,漫步掠过,魏府也不是到处都有刀俣的人,很快就甩开了一众婢女,它机敏的很,专挑草叶茂盛地方走,兜了一圈,回到书屋,懒洋洋卧到江月明膝上。

  江月明捻桌上的糕点喂它,一面拨弄柔软肚皮,轻声哄着:“好乖乖,魏府走熟了,就不怕丢。” 

  他桌上摆的六爻棋被雪奴踹翻了,一颗滚到门边,江月明拎着袍子去捡,莲生带着人,气势汹汹来推门,正撞上他额角,碰的皮破血流。

  这书屋收的都是江月明打小藏的套书,魏寒山知他珍惜,自己都很少来,平日里莲生是不许出后院的,这才得了瑞王旨意,又得了魏寒山默许,来和江月明较劲。

  莲生撞破他的额头,自己先吓了一跳,仰着下巴不肯泄了底气,等江月明先开口。

  刀俣退后,隐在屋脊上,江月明用袍摆兜着额上血珠,像没看见莲生似的,从容拾起棋子,有条不紊的将棋盒拾掇好,合上盖子。

  整个院里只有雪奴嘶嘶怒声,他抱起雪奴安抚,跨过门槛便要走。莲生被他当成个摆设,自觉受了侮辱,一把抓住江月明的袖子,怒道:“我让你走了吗?!”

  江月明平静抬眸:“嗯?”

  他神色实在太从容,像是走在江边被石头绊了一下的毫不在意,莲生就是那块滑脚的石头,根本不在他江月明眼里。

  莲生从前在地窖里瞧着那些寻欢作乐的大人物走过,被人踩了手指,吃痛叫声,那人看他的眼神就是这般。

  他是窑姐儿生的孩子,母亲是奴籍,他生来就贱,在最便宜简陋的地窖里混着长大,见多了母亲为了五六文钱做的荒唐事,性子也下贱,楼里看不中他,窑姐儿见他换不来钱,就让他和一众没卖出去的孩子继续在地窖里接客。

  地窖不通风,那些脂粉,恶臭,和男人腥气的味道就是他的半生,大人物不将他当人,贩夫走卒也不将他当人。

  等瑞王把他提出来,三个人里只有他熬过脸上动刀的瘙痒疼痛,瞬间天地翻覆,他和大人物成了一样的脸,住在大人物府上,穿最贵的绸,搽最贵的香,睡最软的床。

  魏寒山讨厌他,他不在乎,因为​瑞王和他说,打狗也要看主人。莲生从这句话里尝到甜头,便也不将自己当人看了。

  瑞王说,江月明现在只是个落魄的戴罪之人,魏寒山不敢为了他得罪自己。

  莲生不由又仰了仰头,仿佛这样就能够和人​平齐,他心里充斥着恶意,愉悦的笑起来,说:“我让你走了吗?江公子,你当你还是当面高高在上的江公子吗?”​

  江月明忽然说:“你是瑞王送来的人。”​

  莲生哽了一下,他像被戳破了高傲的表皮,气急败坏道:“​是又如何?江公子,你现在在魏府,就是魏寒山的豢养的一条宠物狗罢了。我可是王爷的人,我要打你,尚书也不敢拦我!”

  市侩小人,吵起架来无非就是掌掴​掐捏扯头发,他抬手往江月明脸上就招呼,被江月明左右制住,捏的手腕生痛,莲生叫起来,眼里泛泪花,对着两个侍俾斥道:“还不过来帮我!”

  侍俾是王府的三等丫鬟,​本看不上奴籍出生的莲生,但事关瑞王的脸面,两人也应声上来,要扯江月明的胳膊。

  江月明看着单薄,但他是江家嫡子,江氏祖乃开国将军,刀俣不担心他会被绊住,也没探头,只听着动静。

  江月明被她二人抓着胳膊,捏到肩胛露一丝痛色,竟松了手,莲生捧着通红的手腕,由下至上一巴掌过去,扇的江月明偏过头。

  响亮一声,刀俣一个激灵扶刀站起来,蹲在屋檐上朝下探头。

  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月明直接反手将莲生掀翻在地上,他啐了口血沫在地上,一脚踏上去,垂着双手,脚跟抵在莲生喉咙上,鞋尖踩着下巴,狠碾一遭。

  莲生双手胡乱抓挠,他颈间扯的痛,几乎快要窒息。

  江月明一脚踩着莲生,指着婢女,说:“你们两过来,我就直接踩断他喉咙,他死了,瑞王不会让你们好过,对吧。”

  三等婢女是签了卖身契的最下等仆从,平日做洒扫浣洗的活计,连瑞王面都见不着,莲生是瑞王特地插到魏寒山身边的,真出了事她二人肯定是要受罚。

  婢女立时噤声,不敢再动。

  江月明眉骨淌着血,半边脸颊红肿,眼神阴戾的可怕,那本不该出现在他这样的脸上,俊逸都变了色,恶鬼一般。

  他摸着肩胛上的痛,想到些不好的事,足下碾的莲生惨叫连连,他慢条斯理控着力道,低声笑:“莲生,莲生。你晓得瑞王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儿吗?

  你用着我的脸,霸着我的人,蹬着我上位,给瑞王做狗就这么舒服,舒服的不知道自己原先是个什么东西了。”

  他撤开腿,莲生已经两目翻白,泪津满面,五官因痛扭曲。

  江月明攥着他发髻拎起来,矮身凑到耳边,他声音又低又轻,像是怜惜:“瑞王以为能用你牵制魏寒山,时刻提醒着是他瑞王让我活了一命。可你知道么,莲生双蒂,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我死了,魏寒山就彻底无牵无挂,你猜他还愿不愿意给瑞王效力,而失了用处的棋子,瑞王还要不要留着。”

  莲生艰难的转动眼珠。

  江月明放开他,居高临下的俯视,就像他还趴在窑子里。是看烂肉死尸的眼神:“打狗也要看主人,我现在还动不了瑞王,所以不打你。但你这个两个婢女,我要打她们,你敢拦么?”

  莲生自然是不敢拦的,他甚至动都不能动,痛楚和惊惧筑成铁栏,他在里头,江月明在外头。

  他就那么仰躺,看着江月明温声细语让婢女用戒尺抽打自己的嘴,响亮的拍打声混着呜咽,到晌午有人来请才停。

  两个婢女被拖出去,已近昏厥,腮帮肿烂,满襟鲜血。

  来请的家仆一味低头不敢看他,江月明这才抹掉颊边干涸的血,招他来,指着地上神志不清的莲生:“把你们主子的东西放回原处。”

  言罢自去前堂用饭,刀俣这才从屋檐上下来,他朝着江月明去的方向望,暗自心惊,也疑惑。

  江月明此举落到瑞王耳里,哪怕是两个三等婢女,也是在扇瑞王的脸,引火烧身,除了出气,还有什么好处?

  11。无间

  “莲生和江公子起了冲突,”刀俣顿了一下,斟酌着用词:“挨了莲生一巴掌,抽烂了莲生婢女的嘴,治了莲生。瑞王知道恐怕要发作,主子早做应对。”

  魏寒山停了把玩锉刀的手,抬眼,问:“严重吗?”

  刀俣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魏寒山重复一遍:“江月明脸上,严重吗?”

  刀俣光顾着给魏寒山送信,还真没注意江月明脸上伤的重不重。

  魏寒山叹了口气,说:“把屋里收的药给他,再请大夫看看。怎的这样马虎。”

  刀俣以为他责问自己,问:“…主子不是说不必拘着莲生吗?”

  魏寒山默然,捏紧了锉刀,锋利刀锋被捏在指尖,割破指腹,他用指甲搓揉着伤处,体会着江月明挨的一巴掌。

  他自嘲笑道:“是啊,我说的。我说不用拘着莲生,我还说要给江月明拿最好的药,有问题吗?”

  刀俣低头应是,没敢再问。

  两人各自沉默一阵,魏寒山说:“瑞王不会为了这事犯着我的,莲生是受了他指示才敢去找江月明麻烦,他就是要看江月明还剩多少活气,再看我的反应。上次不是逮着他表舅侄侵占良田,冒顶功绩么,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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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谁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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