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正值秋风萧瑟的季节。
一所铁门面前。
女子身着蓝色花纹旗袍,外套一件深色大衣。
一阵风吹来,女子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迈开步子往铁门里面走。
耳畔充斥着仿佛来自地狱中的声音,尖锐刺耳,各式各样的叫声层出不穷。
青石子小路在她轻轻浅浅的脚印下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倏地,一长袍马褂,头戴毡帽,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正从里面出来。
对方像是刚看完病人,步履匆忙,走过去之时,衣角不小心与女子的大衣触碰到一起,转瞬即逝。
愣了几秒钟,女人表情猛地一变,快速扭过头去。
男人的背影,太熟悉了,跟她梦中那个魂牵梦绕的人重叠在一起。
在她刚想迈开步子追过去时,耳边传来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月娘小姐,您总算来了,我们都等您好久了。”
说话的是精神病院中的小如姑娘,她是负责黄玉珠的看守护士,每当黄玉珠有最新消息时,总会第一时通知月娘。
月娘回过神,淡淡笑了笑,“抱歉,路上有些迟了。”
她再次回头去看,男人的背影已消失在拐角处,更像是她出现的短暂幻觉。
怎么可能会是他,他消失的都有两年了。
整理好思绪,随着小如进了大楼。
走廊上照旧是混沌一片,两人花费一些时间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停下来。
病房中,黄玉珠正坐在窗前,一动不动。
月娘思绪万千,迈开步子走进去。
小如十分体贴的关上门,转身离开。
月娘步伐很轻,在黄玉珠面前停下。
“玉珠。”她轻轻叫了句,坐在黄玉珠面前,拉住黄玉珠的手放在她腿上。
闻言,黄玉珠身子微微一颤,她缓缓转过头面向月娘,声线颤抖,“月……月娘……”
“你,你好了?”月娘激动的结巴起来。
黄玉珠的眼眸又变得迷茫浑浊,猛地将手抽回来,情绪激烈,双手抱头,“别,别碰我!”
“好,好,我不碰你。”月娘伸手顺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抚。
小如开门进来,月娘一番了解,才得知黄玉珠这种状态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时好时坏。
黄玉珠的情绪渐渐稳定,月娘又陪了她一会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忽的,走廊处传来一阵癫狂的笑声。
紧接着,一个疯癫的男人手持水果刀冲了进来,直奔月娘而来,口中还大嚷着,“我要杀了你!”
月娘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愣在原地,男人直接冲上来,在距离月娘只要一步之遥时,两个护士冲进来,将男人制服。
男人手中的水果刀猛地丢了出去,呈弧度坠落,刀尖擦住月娘的胳膊,磨出一条血迹。
胳膊处传来烧灼般的疼痛,月娘皱了皱眉。
“抱歉,这位病人突然发病,对您造成了惊吓。”
将病人制服的护士对月娘连连鞠着躬道歉。
月娘眉头舒展开来,笑了笑,“没事。”
一针镇定剂注入男人的身体中,男人顿时老实,昏迷过去。
在两人抬着男人往外走时,窗外猛地刮进来一阵大风,男人脸上碎长的头发四散开,容貌清晰的显露出来。
那是,陈盛?!
“等等!”月娘出声,音调都不自觉提高了几个度。
门口两个护士停下步子,奇怪的看向月娘,不明所以。
月娘几步走到两人面前,视线死死锁在陈盛身上,“这个病人,是什么时候被送进来的?”
“大概一年前。”护士说。
一年前?!
月娘瞳孔微微收缩。
“还有事么?”护士问。
月娘失神摇头。
两个护士离开后,月娘胳膊处的伤口已殷红一片,浸透大衣。
小如被吓了一大跳,“月娘小姐,您的胳膊受伤了,我来帮您包扎下吧。”
月娘心中有事,未听小如到底说了些什么,浑浑噩噩的跟着她来到一楼包扎室。
窗外,秋风瑟瑟,凉意已覆盖整个季节。
“月娘小姐,您认识刚刚那个男人么?”小如主动找话题。
月娘轻轻呼口气,说,“一个旧相识,不算是认识。”
小如点点头,随口道:“我说呢,要不他在这里一年之久也不见您提及过。”
“不过说起这个病人,他那个侄儿可是奇怪的很。”
“侄儿?”月娘瞳孔一缩,情绪激动,不小心碰到伤口,可她却感觉不到似的,看着小如,再一次重复说,“侄儿?可是陈锡?”
小如想了想,虽不明白她为何反应这么激烈,不过还是点点头,“是,那个男人称自己叫陈锡,不过具体真容,我们倒没见过,他每次来看陈盛,都是包裹严实,像是怕被人认出来一般。”
包裹严实?
月娘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神色复杂。
这么说来,刚进门那会,见到的真是陈锡?!
既然如此,为何不来找她,这一年时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满脑子的疑惑却无人能解,月娘只得再次询问小如,目光急迫,“小如,陈锡他多久来一次?”
小如摇头,“不定时,有时隔一天,有时隔几个月。”
月娘:“……”
“他下次再来,你一定要找人通知我,实不相瞒,陈锡这个人,我已经找他找了两年了。”
小如目露诧异,旋即郑重点点头,说,“好,下次他再来,我定会告诉你。”
从精神病院离开,一阵凉意席卷心头。
月娘搓了搓手,回头看了眼,抬脚离开。
拦了辆黄包车,月娘回到现在居住的地方。
刚从黄包车上下来,一辆黑色雪佛兰停下她面前。
一双纤细白皙的腿率先迈出来,接着走出来一个身披貂裘大衣的女人走出来。
她踩着高跟鞋停在月娘面前,一脸高傲,“月娘,爷爷即将过六十大寿了,让我来通知你一声,三日后,准时到场。”
月娘冷漠盯着她,“我和黄家早就没有了关系。”
“月娘,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黄珍珠哼了一声,说,“你身体里虽说一半血是野血,但有一半也是我黄家的。”
月娘双手攥成拳头,不想和她发生冲突,转身就走。
黄珍珠倒是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盯着月娘的背影,大声提醒,“别忘了三日后准时回去,否则爷爷一定会派人将你抓回去。”
原来以为会逃脱这怪异的圈子,但如今一看,她好像还在原地徘徊。
三日后,月娘还是准时来到了黄家宅子,倒不是怕什么,完全是不想自找麻烦而已。
寿宴上很热闹,几个孙女争抢着去给黄元敬酒说寿词,唯独月娘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显得格格不入。
忽的,那个熟悉装扮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