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上课时间，教室里几乎已经到齐了人，虽室外朝霞漫天，但室内就要昏暗不少。银白的白炽灯照下，在每一个人的头顶洒下淡淡的光晕，教室里不算安静，说话声、背书声以及笔尖落在纸张上的刷刷声交织在一起，勾画成了几乎最为普通不过的平淡校园日常。
陈与彤垂着脑袋闷闷的跨进教室，却不期然撞到了人。她皱着眉抬头，“抱歉。”
“没关系，陈与彤。”李思凡眼睛弯弯，露出脸颊两边可爱的酒窝。
陈与彤吸气又吐气，终是什么也没说，而是直接掠过李思凡，回了座位。
“咦，陈与彤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怪怪的。”李思凡身旁的女生奇怪：“而且她眼睛看上去好红哦。”
“是吗？”李思凡眨眨眼睛，“我没注意看，不过你再不快点就该上课了。”
那女生忙推了她一下：“哎走走走，赶紧陪我去厕所嘛。”
晚自习是物理，物理老师一来就刷刷刷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单元卷子，也不是考试，说让大家练练手顺便复习一下单元内容。
单元内容都不难，沈上沅没一会儿就写了大半，等又写完一道大题以后，她拿过草稿纸，开始默写公式顺便尝试有没有更简单的算法。
“陈与彤。”突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老师敲了敲陈与彤的桌子，语气不大好，沈上沅闻声转过头来，却发现陈与彤正用中性笔撑着自己的下巴发呆。她垂着眼睫，看不清情绪，物理老师压着怒气站在她身旁，她也毫无反应。
沈上沅轻轻咳嗽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桌，同桌。”
“啊……怎、怎么了？”陈与彤如梦初醒一般回过头来看向沈上沅，沈上沅硬着头皮用手里的笔指了指她身后，“………老师、老师叫你。”
“老师？”陈与彤慢半拍转过头，正巧对上物理老师吃人的眼神，“陈与彤，你单元试卷写完了吗？”
陈与彤摇头：“没、没有。”
“没有你跟我在这儿发呆，你是不是觉得你什么都会了，不需要再学习了？”老师说的严肃，然而声音压的极低，除了附近的几个人，几乎没有其他人听见。
“你看看人家沈上沅，年级第一也在认真做题，你再看看你，撑着个腮帮子，那笔都快给你压断了知不知道！”
“老师……”陈与彤小声，“你也太夸张了吧，哪儿就断了。”
“还跟我犟嘴是不是？”物理老师哼笑一声，手指点着桌子说道：“下次考试，物理不考115，你就等着抄卷子吧。”
“…………不是吧老师，我、我最高才112……”陈与彤欲哭无泪，“而且、而且我刚刚也没发呆，我、我就是在想题而已。”
“是吗，你想题想的还挺认真，那应该更能考到115了。”说罢，他也不再看陈与彤，而是低声说了一句好好做题以后，转身回了讲台。
恰好这时，下课铃声响起，老师踩着铃声出了教室以后，陈与彤啪一下把手中中性笔扔到桌子上，一脸烦躁的揉了揉自己脸。
沈上沅在旁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拿出自己的杯子默默喝水。
身后，许天择不知道到底没发现陈与彤心情不好，还是故意的。他一会儿发出一声声响，一会自己又哎哟一声。陈与彤本来就心情烦躁，他这么一来，更像是导火线一般。
“许天择你干什么呀！”陈与彤转过头，语气不悦：“吵死人了！”
然而许天择也一副无辜样子，他耸了耸肩：“那没办法，谁让我是伤员。”
“………你伤哪儿了，脑子吗！”
“腿啊，你刚刚踹的。”许天择说着，将自己的腿往旁边一伸，然后指着自己小腿：“喏，你刚刚踢的。”
陈与彤忍气翻了个白眼，“我怎么没踹你脑子上呢。”
“那不好意思。”许天择嘚瑟耸肩，“你可能够不到。”
“不是，我就奇了怪了，许天择你一天不气我是不是不舒服？”陈与彤眉头越皱越紧，半晌，终于忍无可忍道：“许天择，我今天真的没有心情和你吵，让我安静一会儿行么？”
“谁要和你吵了，那你踹我还凶我，是个什么道理。”许天择似乎有几分委屈，嘀嘀咕咕的说着。
“没有道理，我不讲道理。”陈与彤一字一顿说完，也不再看许天择脸色，转身就趴到自己桌上去。
接下来的两节晚自习，她也没有再发呆，一直垂着脑袋写着题。直到放学铃响起来的瞬间，她才停了笔，揉了揉眉心对沈上沅说道：“同桌，你今天先走吧，我有事一会儿再回去。”
沈上沅犹豫着问，“有什么事，要不我等你吧？”
“不用。”陈与彤说道，说完她又转了语气，跟沈上沅撒娇，“同桌，我想吃食堂的豆沙包，你帮我买一个好不好。”
沈上沅这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答应：“好，要不要再要一份小馄饨，校门口的那家。”
“要！”陈与彤回答的极快，接着抱着沈上沅的胳膊说道，“还是同桌对我最好了。”
沈上沅拍拍她的肩膀，正想说话，却见陈与彤蓦地转回身子，声音冷淡的说道：“李舒。”
正一边收拾着书包一边准备出教室的李舒猝不及然被人叫住，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陈与彤，他对着陈与彤笑了笑，“怎么了？”
陈与彤下巴微微抬起，全然不复刚才和沈上沅说话时的模样，“有事，你等一下。”
“呃——”李舒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然后挠着自己脖子说道：“可是我还有事，要不明天你再——”
谁知，陈与彤往后一靠，双手抱胸，“不行，今天就得说。”
“陈与彤，你这样做——”李舒无奈的看着陈与彤，仿佛是在和一个不讲道理的小孩儿说话：“明天好不好，我今天真的有急事，耽误不得。”
他稍稍退后一步，语气十足十的诚恳，“明天吧，明天什么时间都可以。”
陈与彤往日都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性格又单纯，咄咄逼人这种事她是做不出来的。李舒脑袋里想着怎么赶快糊弄陈与彤，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微信电话轮番轰炸不停歇。
谁知还不待他说什么，陈与彤便吐出两个字，让他浑身僵硬。
“红姐。”陈与彤看着他曾经这幅骗了自己无数次的温柔无奈模样，语气淡淡。
姜明鱼没说错，自己就是一个偶像剧看多了的白痴恋爱脑，明明他的眼神里有那么明显的不耐烦，偏偏自己还要自欺欺人觉得那是他无可奈何的宠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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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我干什么？”放学人多，路边昏黄路灯将地上的影子照的影影绰绰。哄闹声不断，沈上沅有些近视，她注意着脚下，顺口问道。
许天择十分自然回答，“我买点东西。”
“哦，那你走那边呀。”沈上沅说道：“这边是卖小馄饨的。”
“我就是要吃馄饨，有点饿。”
许天择说的理直气壮，但沈上沅听了却直觉好笑，她摇摇头不再说话。
这家馄饨店一直开在附中校门口，听说都快有百年历史，几乎是陪着附中一起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馄饨店的老板，从曾经的妙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
老奶奶年纪大了，如今是她的孙女在这里帮忙。
听说几乎每一届的附中人都是吃过这家馄饨的，这仿佛已经成了附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将将放学，来吃馄饨的人数不胜数，店里的香味一阵阵的传出来，暖黄色灯光在校门口的大灯对称下，显得微弱却又温暖。
许天择看了一下人群，转头对沈上沅说：“沈同学，你等一下吧，人太多了，我去买就好。”
“嗯，好的。”沈上沅点头，夏夜炎热，她也的确不想去人群里边儿挤。四下一望，本想找一个人少一点儿的角落等许天择，却不经意看到顾江澈的身影。
她出教室的时候，顾江澈还在写东西，因此 他要晚一点儿出来。
沈上沅看着顾江澈叹了口气，少年身姿挺拔，明明都是穿着一样的校服，但是他走在人群里偏偏就是那么不一样。
校门口晃眼的灯光仿佛在他身上打下了一层光，他头顶发一缕发丝微微翘起，在灯光下看的一清二楚。
沈上沅看的清楚，他身后跟着两个女生，一边用手机对着他，一边捂着嘴在说悄悄话。
总有人生来耀眼，沈上沅其实一直知道顾江澈肯定很受欢迎，毕竟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她就看到过一同参加竞赛的小姑娘羞答答的往顾江澈手里塞糖果的画面。
还不止一次。
她叹口气，顾江澈这两天明里暗里都没怎么搭理她，除了那天的蔬菜瘦肉粥以后，也是再无交集。
沈上沅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久以来一直心安理得的享受顾江澈的照顾，实在不应该。明明不遵守诺言的人是她自己。可是到了现在，却像是顾江澈在哄着她一样。
怎么会这样，再好的人也是会有脾气的呀。
沈上沅懊恼的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真的是一个活该的自私鬼。
“沈同学你干什么呢？”许天择提着一盒小馄饨出来递给她：“喏，蟹黄小馄饨。”
沈上沅回神接过，“只买了一份吗，你不是饿了？”
“……哦，我突然觉得吃夜宵不太健康，我还是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