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浓雾幂幂,街上卖菜的小农说昨夜还是星光熠熠,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居然起了那么厚的雾气。
余言也坐在庭院边,手里转着笔,茫然若失地看着清晨的雾气,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一直很焖。余言想起昨天晚上表姐的事情还没有结果,就放下手中的笔直接去找表姐。
可是还没有到表姐的房间,就被母亲派来的嬷嬷拦了下来。嬷嬷说让余言安心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表小姐的事情,夫人会去解决的。余言不敢违背母亲的话,就只好作罢离开。
但在之后练习骑射的时候,也是因为心不在焉,原本从没脱过靶的余言几次都没有射中。余才厚看见后,也骑上了马和余言一起绕着练武场转圈。
在马背上的时候,余才厚对余言说:“言儿啊,你是不是在想你表姐的事?”
“嗯。”余言回答到,余言总感觉表姐好可怜,就要这样嫁给皇子了,连反对的权力都没有。
余才厚带着余言走到练武场的边缘,指着远边的一棵树上的乌鸦对余言说:“那你现在能把那只乌鸦射下来吗?”
余言看着遥远的距离,比自己在练武场射击的距离要远得多,自己的力气太小了根本不可能射到那么远的距离,何况那只乌鸦还是活物,要是自己第一次没射中的话,它肯定就飞走了。所以摇了摇头说:“不能。”
“为什么呢?是力气不够,还是瞄不准呢?”
“都有。”余言说着。
余才厚从自己的马上下来,坐到余言的后面,让她握住弓,自己帮她拉开弓。她自己瞄准,余言看了好久,也感到了父亲在帮助自己瞄准,最后在那只乌鸦要起飞的时候余言射出了那只箭。
余才厚在看见那只乌鸦掉下树后,下马去捡起了那只乌鸦,发现正好射穿了翅膀。
余才厚把乌鸦拿回来递给余言说:“这次有我帮你,因为我有能力帮你,在家有事你母亲也有能力帮你,可是盈央这件事件,我知道你想帮她,但是我们没有能力帮她,那是皇家决定的事情,我们都没法改变。”
余言明白父亲的意思,假如要被嫁出去的人是自己,可能父亲也是这样的想法。自己也可怜自己的表姐,但是她不敢去说,如果说了,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了。
余言点了点头,说:“女儿会有能力改变吗?”
余才厚听着这个问题,思考了一下说:“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今天一天都没有笑的余言终于笑了,看着自己女儿笑的余才厚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说“明白就好。”
说着余才厚就带着女儿回到骑射场,继续练习,余言或许是因为看开了,之后的几次都至少没有再脱靶了。
在下午回到家里的时候,余言的母亲盈氏快步走到他们面前,气喘吁吁的说:“我与央儿回去了一次,宫里的公公是来过一次,不过不是下和大皇子的婚诏,是和八王爷的。”说完,盈氏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嫁给大皇子。
而余言听的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谁是那个八王爷。余才厚也是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八王爷是谁,八王爷是皇帝的幼弟,今年刚好及冠,身体柔弱,都说活不了几年了。
盈氏听了才知道是要盈央嫁给一个病秧子,但是这次是皇帝下的诏书,谁也改变不了了,而且那个大皇子也没有出来反对,可能还是有皇后和皇上在帮忙的原因吧。
余言在旁边听完后唯一感叹的至少没有嫁给大皇子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八王爷虽然是病秧子,但是好歹没有那么混蛋吧。
在余言回到房间洗漱完毕后,就看见银碟一脸如沐春风的走了进来,余言看着她那样子,就打趣她说:“怎么了?看见了那家的公子哥了?”
“没有啦,小姐。是今天去买东西的时候,看见平小姐身边跟了一个美人。”
“平姐姐的身边?有美人?你是说上个月他们家新来的那个?”余言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银碟的眼光了,那个人看见了好多次了,长得是比较清秀,但没有特别美吧。
“不是,是一个外族人的样貌,银色的眼睛特别好看。”银碟回想着那个人的样貌,不由的犯起了花痴。
余言一脸嫌弃的看着银碟,说:“你来不会就是给我说这个吧?”
“不是的,小姐。是夫人让我来告诉你,后天要去云安公主的及笄礼。”银碟很开心还有的原因是自己也要随着小姐一起去参加,这次要是错过了之后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好的,我知道了。”余言说着就躺回床上。现在表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虽然还是有点不圆满,但是已经比最糟糕的好多了。
但是在余才厚那边,他却依然没法入睡,因为余才厚一直在想为什么突然皇帝要让八王爷娶请了?是左丞相那边提出的建议吗?还是皇后?他们又想干什么?而且今天在朝堂上面传闻的事情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大皇子已经失踪了,大皇子宫殿里面的人也都基本上死完了。余才厚在床上祈祷着千万别是上面糟糕的情况,自己的小日子还是想要过下去的。
竖日清晨,浓雾散去,花开鸟鸣,坐在窗边的余言心情比昨天好多了。今天她不用去练武场练习,因为要准备明天去郡主哪里。而且今天盈氏也回到娘家去帮忙安抚盈央,和筹备婚礼。所以今天的余言算是独自一人在家,如果不算瑶姨娘和余姿的话。
余言百无聊赖的坐在庭院里面,左手边放着抄写好的诗句,自己又不喜欢刺绣,屋子里的绣线基本上都满是灰尘了。余言坐在院子里想着自己要是也能出去玩就好了,但要是被娘亲知道了的话又要说这个不合规矩了。
而在余言坐在庭院里的时候,瑶氏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头上戴着金丝步摇、蝴蝶头冠,穿着烟罗紫的留仙裙。余言看着她身上的衣服是城里那家留仙居新做的颜色,头上的发冠好像是上个月买的。
余言看着瑶氏走过来,感叹今天天气那么好,瑶姨娘就不能去其他的地方转转吗?一定要到我面前来吗?
瑶氏走到庭院后,一看见看见余言,就走上前说:“哎呀呀,言姐儿也在这里吗?不去练习吗?”
余言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说:“这几日有事,就不去了。”
“哦,是云安公主的及笄礼吧,那可是真好的。我们姿儿就只会刺绣,不像言姐儿那么有才有谋。”瑶姨娘用扇子半遮着自己的脸,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余言听着着瑶氏说话怪怪的,像是在埋怨郡主没有邀请他们一样。瑶氏是侧室,按道理是绝对不可能被邀请的。余才厚也不是那种好色的人,就是喝醉了的时候可能有点好色了。而且在西苏国干出带妾氏出席大宴的也只有三王爷了。
皇帝当年是大皇子也是太子,在继位后,其他的皇子也被封了封地派遣出京。但在前年三王爷同时带着几个小妾赶赴皇宫的宴会,而且还在宴会上公然调戏月妃,结果就被皇帝赶回了封地,不准再出,之后也在京中传出谁都不可以公然带妾氏参加宴会。
余言深吸了一口气,说:“妹妹喜爱刺绣那是好事,想必定能在未来一展芳才。”因为余言的确不喜欢刺绣,也不会刺绣,但是余姿不一样,余姿对此很擅长,而且绣的也很不错。
说罢,余言旁边的小厮就快速地收起桌子上的笔墨纸砚先行离开,余言也在瑶氏聊了几句后离开了。
在余言离开后,瑶氏气呼呼的对旁边的侍女说:“她刚刚是不是在嘲笑我不会刺绣?教不了姿儿?”
旁边的几位侍女都连连摇头,害怕瑶姨娘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瑶氏也很气急败坏,但是想着自己是在余言的院子里,也就把气撒回自己的肚子里,甩了甩衣袖往回走了。
跟在瑶姨娘旁边的丫鬟,看着瑶姨娘原本是来和余言套近乎,看看能不能有点什么好东西。没想到回去的时候是一肚子的火气,估计二小姐又要遭遇了。
另一边,平府。
难得安安静静了一天的平府,突然又鸡飞狗跳了起来。
作为二小姐平卢想着就坐在大堂撒着泼,叫嚣着:“我就要,我就要。”
刚刚下了早朝的平泽岚,看见这一幕心理犯起了嘀咕,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生出个这个东西,什么礼仪廉洁都没有,就像是菜口抢菜的那些个泼妇一样。要不是看在她娘的份上,自己早就把她逐出了府。
而这次平卢撒泼的原因是因为平曲接到了云安公主及笄礼的请帖,再一次惹得二小姐平卢一肚子火。
平曲原本为了能多几天安稳日子,就在几天前接到帖子的时候并没有告诉她,如今要准备了的时候,才被平卢知道。平卢气不过就跑到老爷和姨娘哪里去告知,说自己也想去参加,让姐姐带着她去。刚下朝回来的平泽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女儿,这个是郡主决定的,他也没办法。再说了谁会带侧室的孩子去啊?都在怕他们会不会做出什么不当的事情,怕扫了面子。
反倒是平曲一直很淡定地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在手绢上绣着一朵兰花,完全不像管外面的吵吵闹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明珠站在平曲的旁边,感叹平曲的性子是真的奇怪,对下人都不错,犯错了她也不说什么,但是自己妹妹闹成这样她也没有松口。而平曲感觉一直有人盯着自己,就回头一看,就看见明珠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说:“你喜欢兰花吗?”平曲以为明珠是喜欢兰花,所以就一直在看。
“兰花很好看,小姐绣的也很好看。”明珠很快地回答。明珠站在平曲旁边的原因是因为明珠不是平曲的随行侍从,但平曲害怕明珠会被平卢看见就被安排在自己的身边了。
“哈哈,是吗?”平曲放下手里的针线,听着外面平卢的吵闹声说“家里太吵了,出去走走吧。”
说着,平曲就带着明珠坐上马车离开平府。在马车上,平曲也一直在做着刺绣。明珠不明白为什么平曲要做那么多刺绣。绣几张足够好看的不就行了吗。
在到达目的地后,明珠下车后发现是来到了月湖边。
白鹭戏水,柳树枯黄,只有几株红叶树矗立在湖边尽显美色。
锦都围湖而建的,后靠群山,有着最好的天时地利人和。西苏国的人们还在湖上搭了水上走廊,每天都有人在上面来来往往,对诗、下棋。
湖边还有些江湖艺人表演,河边还有些精美的小船,基本上都是些公子租下来邀请某位小姐或者是某位花魁游湖用的。
而且总有人在这湖边做出些奇闻轶事,和沁人心脾的诗句。
明珠看着前面水上走廊的人来人往,想着平曲不是不喜欢繁杂的地方吗?为什么会选在这里?
只见平曲下车没有去往走廊哪里,而是围着湖边走了一段后,在湖边一个偏僻、长满杂草的亭子哪里坐下。在亭子后面就是漫山遍野的红叶树林,前面就是清澈见底的湖边。
平曲一坐下就继续绣着刺绣。
因为平曲这次只带了明珠出来,桃儿和其他几个侍从都去帮忙准备明天的衣服就没有跟来。跟着平曲一起走到亭子哪里的明珠。在平曲一动不动地坐着的时候,看着除了几首小船以外没有什么动静的水面。
明珠没有说话,就一直不远不近的站在等待平曲,突然一道影子一闪而过扔给明珠一件东西,明珠定睛一看上面有着皇天岭的标志,明珠立马就把东西收起来,看向四周一个没人发现。
过了许久之后,明珠都开始打瞌睡时,平曲突然问:“你是从哪里来?”
明珠听见这个一下就清醒了,以为是自己被发现了,赶忙想解释,却看见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松鼠坐在平曲的腿上,而平曲正在用手逗它。
接着平曲把松鼠捧起来,放到明珠的面前说:“你看,可爱吗?”
“可爱。”明珠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自己被发现了,再说一个普通的小姐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喜欢吗?”
“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笑呢?”
“嗯?”明珠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也不明白平曲为什么问这个。
“我听其他人说,你来府里后一直都没有笑过。而且也不怎么和其他人说话。是有什么事情吗?还是想家了?”平曲想起明珠说过他是和家人走失了,或许是想家了吧。
“没有没有。”明珠连忙解释。
“好吧,如果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你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而且还长得这么好看,别被人拐去了。”平曲笑着说罢。然后走到旁边的树边,把那只小松鼠放到了上面去。
而明珠看着平曲,又发觉她其实不怪,还挺平易近人。
在平曲走回来的时候,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把平曲的头发吹的乱七八糟的,再加上平曲不喜欢带发簪、发钗一类的,就戴了一个金扇发冠,风一吹,发冠就掉了。平曲跑了几步没捡到,最后发冠滚到了明珠哪里。明珠捡起发冠,递给平曲。平曲接过发冠,甩了甩头发说:“果然只戴发冠容易掉,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的,小姐。”明珠跟在平曲的后面。
在马车上明珠看着平曲努力想把自己已经打结的头发梳理好,可只能越梳越乱。明珠对于这种无法打理自己头发的情况是很崩溃的,虽然之前他故意把自己的头发糊上了泥巴,但是那个时候他的头发也没有打结。
在看见平曲和头发的战斗又持续了一会儿后,明珠终于忍不住说:“小姐,要不要我帮你?”
“安?”平曲想起第一天看见他的样子,很怀疑这个帮助的有效性。
“小姐,你的头发已经很糟糕了,我再来一下也没关系吧?”明珠知道小姐想的是什么,就直接说了理由,而且明珠也不怕平曲会惩罚自己。平曲的性子明珠很容易就摸清楚了,她是不会介意下人的越矩的
“好吧。”平曲没有反对的理由,平曲的头发很长平日里一不小心就会搅到一起,多带些发饰更容易打结,所以平曲不喜欢戴发饰。
明珠接过那个发冠几下就整理好了平曲的头发,平曲都在大呼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平曲的头发至少要两个侍女才能收拾好,明珠居然一个人就可以,以后有明珠在平曲感叹自己又可以多休息一会儿了。
平曲告诉明珠以后她梳洗就交给他了,他的手艺太好了。明珠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夸赞自己,就有点不好意思的别过了脸。
回到平府后,平卢已经被关回自己房间哭去了。而平曲的母亲韵氏也派人把平曲明天要穿的衣服拿了过来,还有明珠和几个随行侍从的衣服也一起拿了过来。
明珠看着那些淡蓝色的衣服料子,想着这个右宰相府真的是有财气,女儿参加宴会都会单独给下人准备衣服。
明珠收拾好衣服后,准备去帮平曲收拾头发的时候,看见几个侍女站在门边,面露娇羞的看着他。明珠对着这些侍女微微一笑后就去找平曲。在明珠刚离开后,他身后的那些侍女就在说:“我的天啊,好好看啊。”
“那是男人吗?我的妈呀。”
“真想问问他花灯节有没有空,愿不愿意一起去共度良宵呢?”
“对啊,对啊。”
几个侍女的谈话声全部流入明珠的耳朵里,躲在走廊转角的明珠听着她们的谈话,自嘲般地说着:“都是一群肤浅的家伙。”
在夜深后,明珠在房间里看了白天收到的东西后,爬上了房顶,看着大部分都在房间里,剩下的那些守夜的也是漫不经心地的走两步歇一步。于是明珠就很顺利地来到了右丞相的书房,把一个东西放进了右丞相房间里面的一本书中。
放好后,明珠回到自己的房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