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的外公喜荷花,在内院里有一个巨大的荷花池,里面有着许多名贵的荷花,而且曾经的内庭是没有桥和亭子的,全部拿来养荷花了,之后在盈宣小时候因为自己贪玩不小心掉到水池里后,他们的外公就在荷花池上面修了几座水桥和亭子。
现在余言就和在内院和表兄一起坐在荷花池的中间的亭子上一边享用着糕点,一边看着已经开败了的荷花。
忽然盈宣拿出一个鱼竿,动作十分娴熟地开始钓鱼。
余言看见后就打趣道:“表哥,你这样要是被舅舅知道了,可是又要挨打了。”
“没关系。挨打就挨打。反正我都钓了鱼了。”盈宣是放浪不羁、不拘小节的那种人,也是因为这样,盈宣无论是和城里的几个大公子还是和街边的小商户关系都好。
突然,余言想起自己的的表姐怎么没有出现?像平常这种时候,表姐绝对是冲在最前面的,恨不得姑母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
但今天居然连人都没有见到,于是余言就问表哥,表哥也只是摇摇头,想起来自己也几天没见到自己妹妹了,估计是又不知道和她的朋友一起跑到哪里玩了。
这时一个看门的小厮突然跑到余言他们的面前,慌慌张张的说:“大少爷,表夫人让您去内堂一趟。”
盈宣不明所以,自己最近没有闯祸啊,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去内堂呢?不会是妹妹把自己上次翘课去钓鱼的事情告诉姑奶奶了吧。姑奶奶下手可是比自己爹要重多了。
余言看着自己表哥苦恼的样子,就说自己也一起去吧,想着姑奶奶如果要惩罚表哥,有自己在旁边应该还是会下手轻一点的。
当余言和表哥一起去往内堂,路过前庭的时候,就听见外面的声音十分嘈杂,像是围了很多人过来。在到了内堂后,余言就发现表姐盈央跪在地上,而自己的母亲和姑妈也早就到了,都坐在屏风的后面。
而且内堂里,除了他们自己家的人以外,余言还看见了一个紫色华服,还带着黄金的头饰,手上有玉扳指的男人四仰八叉地坐在旁边,而且眼睛一直余言和盈央之间徘徊。
盈宣看见男子后,连忙用手肘碰了一下余言,然后对着男人行礼,说:“草民拜见大皇子。”
余言听见后也立刻行礼,说:“民女拜见大皇子。”余言上次在赏秋会上见过这个大皇子,看起来就是痞里痞气的,写的诗也被说是庸俗。更别说大皇子那个有一点点猥琐的眼神还一直盯着余言,让余言浑身不舒服。
余言想了想银碟说的,在坊间传的和大皇子轩民德有关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今夜跑到那一家的花楼去了,或者是又调戏了那个姑娘之类的事情。
但接着余言就看见轩民德拿出一张手帕,说:“我话不多说,今天就算是你们不想也必须行。”
盈宣看着大皇子手里的手帕,一下就认出了是自己妹妹盈央的。怎么会在大皇子的那里?盈宣就赶忙询问大皇子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为何会拿出一张手帕。
大皇子看着盈宣着实际明白却装傻的样子就憨笑了一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原来在前几日的赛舟会上,自己和几位好友一起游走在江畔旁,突然就听见了有人的嬉笑声,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女子和一个男人在水里嬉戏,自己原本是想和他们一起游玩的,可没想到那两个人一看见自己就落荒而逃了。只有那个女子留下了一张手帕,而自己随着手帕找来,才知道是礼部尚书的孙女。
说完,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这盈府的面子就可以不要了。更何况今天还是贵妃省亲的日子,大皇子身在宫中,虽然不得宠,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就选在今天来了。
那么之前余言听见前门外面的嘈杂声音,可能是因为已经聚集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乡民。现在就更不敢随随便便地拒绝他了,不然他一出去就把这件事情散播开来的话,盈央的下半生可以说是毁了。
轩民德看着他们神色慌张的样子就又十分嚣张跋扈地说:“所以,我来是帮你们解决问题的,把她嫁给我,其他的什么流言蜚语都没有了。”轩民德说完,旁边的那些打手也就都笑了起来,丝毫不把礼部尚书放在眼里。
余言听了轩民德所说的,算是猜到了为什么他要来的原因了,除开皇子所说的真实性,自己的姐姐盈央,虽然比不过京都第一美人的样貌,但也有是个美人,想着还没有定亲。那个轩民德拿到表姐手帕的原因可能就是在路上遇见表姐想要轻薄于她时,表姐逃掉了,但手帕却落下的原因。
所以有极大的可能是这个皇子是动了色心才来的,不然平常人就是当做传闻一场了,随风而去了。
盈宣看着笑得有点狂妄的轩民德,心里骂着这么会有这样的皇子,但是又知道现在的自己是没有能力去拒绝他的,就说:“这事还是等着祖父回来后在做决定吧。”
“行,三日之后,我再来。”说完后,轩民德就离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挥动几下手里的那张手帕。看的余言和盈宣是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轩民德离开后,岚贵妃也要回宫了,盈氏和岚贵妃两人相望,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
而盈央直接被他们的姑奶奶喊去祠堂面壁,盈府的祠堂在最后面靠近山林的地方,十分的潮湿,以前盈宣犯错后被罚在哪里跪一会儿都被病了几天,更别说盈央这个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了。
最后岚贵妃也和盈氏又聊了一会儿后就离开、回宫了,盈氏也带着余言向盈府的亲人道别后回去了。
在回家的路上,余言想起了前一天晚上余姿来找自己的事情,就和母亲说了之后,盈氏就说她来解决就好了,余言不用担心。
到家后,余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掉不喜欢的衣服和沉重的头饰,百无聊赖地躺在椅子上看着爹爹和姥爷送的书。
而盈氏直接找到老爷余才厚说了余姿想学刺绣的事情。
余才厚一向是让盈氏看着办就好了,这种事情盈氏完全可以自己解决,而且余才厚其实对余姿的刺绣水平没什么期待,毕竟余言的案列在哪里摆着呢。
盈氏思来想去,绝对还是找了一个比较优秀的绣娘给余姿,因为余姿再怎么说都是余家的孩子,刺绣太差的话会被人落口舌到言儿身上的,说余府的女子都不会刺绣,让言儿的路更难走了。
竖日,余言在鸡鸣时刻被银碟叫醒起,顶着一头杂乱无章像是稻草一样的头发起床洗漱、打扮、练字。但当余言练习完字坐在自己庭院里面喝茶休息的时候,姨娘瑶氏突然带着余姿过来。
余言看着精心打扮的瑶姨娘对此感到困惑,因为这个瑶姨娘平常的这个时候要么是去外面逛市集,要么就是在家里的院子里赏花。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来找自己,如果是上次余姿的事情,想着娘亲应该已经解决了,就不知道为什么这瑶姨娘又来她这里干什么了。
瑶姨娘带着余姿快步走到余言旁边,走的时候瑶姨娘身上的摇铃一直响着,而且她也丝毫没有注意到余姿的手腕被拉扯的有些红肿。
还是在余言提醒了一句,瑶姨娘才松手看见余姿的手腕已经红了,但她也只是简单的拍了几下,对余姿说没什么事,又没有出血。说完就推拉着余姿站在余言的旁边,和余言说:“哎呀呀,大小姐啊,姿儿想要来找你玩,我就把她带来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并无大碍。”余言现在是更加看不懂这个瑶氏的操作了,如果余姿自己想过来,那她过来就好,为什么要瑶氏带过来呢?而且现在余姿脸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被拉扯的原因,满是委屈。
想到这里,余言突然想起来自己等下要和爹爹一起去练武场的事情,想着那个瑶氏该不是为了这个才来的吧。
就试了个眼色让自己站在门口的小厮子栗去把自己娘亲找来。又把旁边的糕点递给余姿,余姿看见点心,脸上的委屈一下就不见,一口一个吃的特别开心。
余言看着外面天气正好,还有鸟儿啼叫。就说:“瑶姨娘,比起和我一起,不如趁着今天天气如此只好,带着余姿出去踏青呢?”
瑶氏听着余言这样一说,瑶氏的肢体动作马上就浮夸了起来,还笑得特别开心,以至于还打碎了余言的一个茶杯。
而要氏在不小心打碎了茶杯后,才收敛了一点,说:“踏青?那都是粗俗人家喜欢的事情,我们都是官家,不应该和他们同流合污。”
余言喝了口茶,想着千万别让其他家族的人知道瑶氏今天说了什么,不然的话,那场面肯定比那些戏班子演得还要精彩。
而瑶氏看余言没有说话,以为余言是同意了自己的观点,就开始左说一句右说一句,说的都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了。
直到瑶氏看见盈氏来了,她才突然停下。
盈氏从小厮哪里一知道瑶氏突然去找自己女儿就放下手里的活计赶来了。而且盈氏看见瑶氏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着得服装也是色彩缤纷,头上的发饰多而华丽得像是她才是主母一样。就说:“妹妹啊,不知道你来这里是来干什么来了?”
“哎呀,姐姐,我就是带着姿儿过来唠唠嗑。”瑶氏知道自己在宅子里是没办法压过这个盈氏的。因为自己并不是因为老爷喜欢自己才娶得自己,而是被逼无奈才娶的,就更没有什么优势了。而且自己的孩子也不是男儿,也没什么长处,肯定也比不过余言。
所以瑶氏这次带着姿儿过来看看能不能让姿儿和余言一起学点什么东西,没想到被余言和盈氏识破了,果然这些大家主母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全是表明一套、背地里一套的。
“来唠嗑啊?晚点来言儿才有时间,现在言儿要去老爷哪里了。”盈氏一下就看出了这个瑶姨娘想干什么,想学刺绣没问题,但是想要跟着言儿学其他的东西那肯定没门。
余言听见自己母亲说着,就去换好了衣服去往练武场了。
在练武场,黄沙遍地飞舞,余言骑着马,熟练的在场上来回奔驰,手里握住箭瞄准时机一发即中。
余才厚看见了自己女儿越来越熟练的技术,不禁感叹有他年轻时候的风范,旁边的年轻将士都以为余才厚家的是个男儿而不是女子了。
到中午的时候的时候,余言和父亲一起吃家里小厮带过来的午饭时,突然间余言看见了一顶由四匹马拉着的豪华轿子,就问父亲:“爹爹,那是谁啊?”
正在吃饭的余才厚抬头看见那顶轿子,想不起来是谁那么奢华。等到轿子上的人下来后,余才厚才想起来是太仆寺卿,管理着全国马政,他自己所用的东西也是十分奢华的。不过余才厚可不想上去和他搭话,跟别说他是左丞相那边的,正好和余才厚刚好是对立双方的,而且每次和他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想要一巴掌糊上去的感觉。
寺卿大人一下轿子就看见了刚吃完饭的余才厚,打着哈哈走过去说:“余大人,好久不见。”
“太仆寺卿大人,真的是好久不见了。”余才厚忍着想要拔刀砍了这个人的冲动,说:“我记得大人是文官啊,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余才厚直接讽刺他们这几个文官天天不干正事,就知道游手好闲的,现在都游到练武场来了,下次是不是要游到边关去看看边关是什么样子?
“哎呀,是我女儿想来看看练武场是什么样子的。我就带她来看看了。”太仆寺卿说着就指着自己刚刚走下车的打扮华丽的四个女儿,举止投足都优雅大方,和比较大大咧咧的余言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那些小姐们,余才厚就知道这货是来气自己的,有本事他上马和自己比试一下!不要只动嘴,什么都不干。
而余言在看见对方在介绍自己的女儿后,也快步走到自己父亲的身边,向着对方行礼,不过还没有走近,余言就闻见对面的四个身上十分重的脂水味,余言不喜欢特别重的脂水味,每次闻见都想吐。
而其中一个看见了穿着骑射服的余言,就走到余言的旁边,很好奇地询问:“妹妹是在穿什么新的服饰吗?”其实还是有点怀疑余言到底是妹妹还是姐姐的,因为余言已经长得比他们几个都高了。
没等到余言自己回答,余才厚就说:“我家愚女还要继续练习,就不和各位闲聊了。”余才厚怕他们聊起来就没个完了,就像自己夫人每次和右丞相的夫人韵夫人聊天那样忘记了时间。
余言也明白父亲的意思,立刻上马回到练武场里面。
太仆寺卿看着余言,说:“如果余大人家的孩子还算是愚昧的话,可能就没什么人可以称得上有才了。”太仆寺卿说的就是最近城里在传的那件事情。
“得了吧,我家这孩子我还不知道?她会什么我会不清楚?”最近忙地团团转的余才厚根本不知道最近的传闻,想着余言平常的表现,如果是在骑射上面或许有才,但如果是女红上面,那还是算了吧,这个分寸还是知道的。
“不过大人知道最近城中的事情吗?”
“何事?”余才厚想着最近的破事一大堆,他说的是那一件啊?
“城中多家商户被盗,大人不知道吗?”
“这事年年都有,有什么惊奇的?”余才厚觉得这个太仆寺卿是来这里没事找事的了。
“但是这次的可不一样了,每家商户都没有被偷东西。”
“怎么说?”余才厚有点好奇了。
“城东药铺的所有药被人调换了位置,城西的布庄的布,被人一夜之间全部染好,而且裁剪完成,城南的那家粮食店的大米和小米、还有绿豆都被人洗好而且煮好了,还有……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余才厚听着这个是越听越不对劲,这是什么人干的?这是在闹着玩吗?就像是在证明什么一样,“我,想想再说吧。”余才厚现在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先敷衍一下了。
刚说完没一会太仆寺卿的几个女儿都嫌热想要离开了。
而余言和余才厚练到下午要天黑的时候才回家。
一回到家中,盈氏就慌慌张张的来找到了余才厚。告诉他刚刚右丞相派人送了信过来。
余才厚脸色一暗,接过信后马上就把信打开,看了一下说:“宫里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情?”盈氏很害怕,自己的姐姐也在宫里,害怕姐姐也受到牵连。
“和二皇子有关。”余才厚看着信件。信里说着,二皇子的母妃月妃被查出来好像是南韵国先皇的宠妃,原本是要被当做先皇的陪葬的,可是被她逃了出来遇见了他们的皇帝。
像这种犹如挖了南韵国墙角的行为,让皇家的颜面受损。皇后为了皇家颜面,就把月妃打入了冷宫,而二皇子也被皇帝发配了边疆,明日就走。
盈氏明白了,皇帝知道月妃已经被打入冷宫,自己又不能直接去让皇后把月妃放出来。那么二皇子没了月妃这个后山之后也就会被三皇子他们欺负,就干脆派往边疆,自己也少了个念头。盈氏忍不住感叹皇宫真的是个吃人的地方,小小的孩子就要经历这些。
“唉,这少了个月妃,但又听闻皇上最近不知道在哪里看上了一个舞姬。真的是……没法说了。”余才厚想起这个不知道怎么越活越糊涂的皇上,已经不知道要如何上折子了。当年皇上要纳那个哑奴为妃子的时候,就没有人赞同,现在又看上一个来路不明的舞姬,余才厚现在真的想辞官回乡当个乡野村夫了。
“唉,这个宫里的事情,我们管得了吗?”盈氏听着余才厚的话,附和着。
而在余言那边,洗完澡换上轻薄的衣服准备睡觉的时候,看见床边放着的自己好久之前买的打算题字的扇子,余言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扇子想来想去不知道写什么,最拿着扇子走到窗边,看见不知从哪里飘落来的红叶,心中一喜就提笔写下了红叶两字。
写好后,余言将扇子放在了旁边,就上床睡觉了。
而在皇城的侧门,一架马车奔驰而出向着边疆驶去,车上的男孩眼泪汪汪的看着那个热闹而又冷漠的世界,暗暗地发誓总有一天自己会在受万人敬仰之时光明正大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