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奚从容瑾澈身边经过的时候，一下子被人抓住了胳膊，他看过去。
容瑾澈目光坚定地落在顾奚的脸上，语气颤抖：“对不起，顾奚。”
那眼神里面包含地东西太多了，多到顾奚有那么一瞬间喘不过气来，被这浓烈的感情压的有些难过。
但下秒钟他就反应了过来，在心里偷偷一笑，自己果然还是天真。
其实他不是不原谅容瑾澈。
他不是一个很喜欢去怨恨别人的人，而且经历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变成一个更加好的人，每个人都出现都会教给他很多在书本里面学不到的知识。
所以他相信，身边每个人的存在都是上天的恩赐，但他没有办法再去相信容瑾澈了。
原谅一个容易，但相信一个人很难。
信任这个东西没有了，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重新建立，而现在，他很不相信容瑾澈。
容瑾澈聪明，而且思维逻辑能力强，一旦他下定决心要去欺骗一个人的时候，他就是毫无破绽的。
这也是顾奚最近才发现的，容瑾澈太会装了，他可以把自己的情绪滴水不漏地装在面具后，他若是存心隐瞒的话，他就是无敌。
同样的，他这样也很容易欺骗一个人。
容瑾澈继续说道：“对不起。”
顾奚依旧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容瑾澈心里有点犯怵，这个时候他更加想要的是顾奚的暴躁或者是不屑，而不是这种冷静到没有一点点表情的样子。
因为这个样子就代表，他一点也不在乎他说的话了，也不在乎他做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不在乎他了。
我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cure了，所以你做什么，我都没反应。
所以他现在是真的慌了，他那么伤害过顾奚，顾奚也不一定会再喜欢他了。
他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一下自己，自己最开始决心要伤害顾奚的时候，不就是想让他不在喜欢自己吗？
现在这个愿望达成了，自己又在不开心什么呢？
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照顾优柔寡断，不敢爱不敢恨，做出的决定自己都不能很好履行的样子。
既然决定了要保护顾奚，拒绝他，那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理智的人，他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以抑制自己的喜欢。
但一遇到顾奚的事情，他就开始颠来倒去，一会儿想着要为了他好，不能和他在一起，要划清界限。
于是就拒绝他，让两个人都难过了那么久。
现在听了司机的话，还经历了那场意外，他又开始变化主意了。
艹，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握紧拳头，虽然说他的主意没有定性，但他每一次都是深思熟虑的。
之前凌依诺说话的意思就是，如果他和顾奚在一起，那她就会告诉凌源关于顾奚的事情，那他就会陷入危险。
而他对凌依诺太过信任，以为只要自己乖乖地在她身边待着，就可以保护好顾奚，结果呢？
他嗤笑一声，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顾奚昨天就不会遇到危险了。
说到底还是他太天真。
所以离开顾奚没有用，还会让他们痛苦那他为什么还要离开呢？
他愿意也会努力去保护顾奚，把他护在身侧。
他知道自己这样犹犹豫豫会害了很多人，包括他自己和顾奚，但世事无常，身边的人和物总是在变化着的。
他现在只想陪在顾奚身边，他再也忍受不了和他分离的痛苦了。
顾奚一直不说话，容瑾澈也不敢再说话，只能怯怯地看着顾奚，手紧紧缩在身侧。
顾奚就这样盯着容瑾澈，眼里划过一丝痛苦，半响，露出一个笑容。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最近是怎么想的吗？”
容瑾澈瞳孔猛的一缩，一瞬间不太明白顾奚这句话的意思。
顾奚依旧是笑着的，眼神里面还有不少嫌弃的意味。
容瑾澈越来越慌张，他不知道顾奚知道什么，也不知道顾奚会说出什么话来。
下一秒，顾奚在他期待和祈求的目光中继续开口：“这些事情阿杰都告诉我了。”
容瑾澈微微瞪大眼睛，他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些话，阿杰是怎么知道的？
他皱起眉头在想，他是不是那一次喝醉了说漏嘴了？
但下一刻他有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喝醉酒后从来不说话，不乱说，只睡觉，酒品超级好。
所以阿杰不会知道，而且他就算再怎么难过也没有买醉过，因为他肩膀上承担着的重负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不能也不配去买醉。
他必须要一直清醒，一直保持着高度的冷静，一旦迷糊起来，就像之前一样，糊里糊涂地就冒然靠近顾奚，再稀里糊涂地远离顾奚，伤害得终究都是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所以他现在只能时刻保持理智。
人活着就是要有理智，无时无刻，他在心里这样默念着，时刻提醒自己，这句话在脑海和心里过了好几遍后，他脑中也慢慢清明起来。
眼神敢直视着顾奚了，没有了刚才的惶恐，不管顾奚听见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自己都会努力让他重新接受自己。
他不相信自己的真心感化不了顾奚。
顾奚看着他的样子，嘴角溢出一抹讥笑：“容瑾澈，你打着对我好的旗号擅自帮我做决定，那干嘛现在还要回来？”
容瑾澈有些惊诧地看着顾奚，他觉得顾奚不会相信他刚刚说的话 他也没奢望着顾奚会相信，他只是…
只是这些话憋在心里太久了，他不说出来会更加难受，而且他不想再骗顾奚了，以后也不会再骗他了。
容瑾澈揪住衣摆，面露紧张，他害怕顾奚生气害怕顾奚转身就走，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顾奚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之前都刻意不去看他那么长时间了，也没感觉有多难过 但一旦见到他，思念就止不住，眼眶也一直是酸涩着的。
思念像是潮水，把他淹没得彻彻底底，再加上刚刚顾奚一点点沉入海底。
慢慢闭上眼睛，这些画面一直漂浮在他的脑海里，折磨着他，刺激着他，灼伤着他。
他不敢再放开顾奚的手了，也不敢让顾奚再离开他的视线一星半点。
他在海底看见顾奚很喜欢那些五颜六色的小鱼儿，于是他就想要给顾奚去找一下有没有更加好看的，争取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和精力里一次看个够，但他刚一稍稍远走，回头就发现原处没有了顾奚的身影。
他心猛的一慌，他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坠崖般地失重和极度的惶恐。
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水下，张口就准备喊顾奚，但下一刻他就想起自己和顾奚都在危险的水下。
他现在冒然张嘴把嘴里的空气都吐出来了，他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贱命一条，早就该死在凌源手上了。
这些年、这些时间都是他偷来的，用了太多人的性命和鲜血，踩着太多头骨，一点点偷过来的时间，都是为了遇见顾奚，这个他生命中唯一的光束。
他不能再失去顾奚了，即便他一辈子不原谅她 即便顾奚一辈子都不和他在一起了，他也要好好保护顾奚。
顾奚看着他：“你是听了司机的话，回心转意了还是突然顿悟了？”
容瑾澈嘴唇几张几合，艰难地吐出话语来：“对不起，我的确是听了司机的话，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我发现人生无常，你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来，我突然就想要放纵一下自己。”
“我这一辈子，最不理智的一次就是，没有慎重地思考就一点点接近你，妄想着让你喜欢上我却一点都没考虑实际情况。”
他自嘲一笑，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现在满身鲜血和重担的我怎么配得上你的喜欢，又怎么能保护好你呢。我本来就是个祸害呀，谁靠近我都会倒霉的，谁离我太近，我在乎谁，凌源都会想方设法除掉他。”
他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咽下自己嗓子处泛起的酸涩感。
顿了顿，他抬起眼真诚地看着顾奚，继续道：“所以凌依诺威胁我的时候，我是真的怕了，我可以容忍你和别人在一起，但我不能接受你死去，即便是偶尔做梦梦到那个画面，我……
他微微垂下眼眸，脸颊罕见地有些红，就在顾奚疑惑地准备开口询问的时候，容瑾澈说道：“我也受不了。”
顾奚皱起眉头像是在思考他话语中的真实度。
容瑾澈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他已经感受到眼泪划过脸颊，最后眼泪落进嘴巴里，酸酸的味道了。
重重地摸了一把脸后，他感觉好多了，他看见顾奚眼里闪过的心疼和动容轻轻一笑，抬手摸摸他的头。
实际上他有很多都还没告诉顾奚呢，碧如他一梦到顾奚，就会很开心 即便那肯定是一场噩梦。
他每次都可以梦到顾奚遇到危险，他想要去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消失的样子。
甚至还有很多次，顾奚躺在他的怀里，呼吸变得越来越滞慢，一点点冷去的，身体一点点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