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尧动作很快,从苏遇提供的地址很快查到租房子的人。
刚一看到物业那里登记信息表上熟悉的人名他还一愣,掏出手机输了号码进去赫然显出一个名字,气得他拨通了电话就吼起来“程子纬,臭小子给我滚过来!”
不得不说程二少这位仁兄,平日里在自己一众狐朋狗友里装的人五人六说一不二,一遇上这位钟警官霎时就怂成了任人宰割的小绵羊。钟锦尧一吼,他哪里敢耽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时候,钟锦尧也刚好从“塞纳河畔”回到警局。
大概是真的怕,一见到钟锦尧他就缩回车里,干笑着打招呼“呵呵,哥…你…你找我啊?”
钟锦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样子,三两步上前提住他耳朵“你平日里仗着家大业大混吃等死也就算了,不过分的我都懒得管你,现在倒好,居然牵涉到刑事案件里,滚下来,跟我进去说清楚!”
“啊?”程子纬被他这一番耳提面命也不敢躲,陪着笑下车“哥你说清楚啊,我浑归浑,犯法的事可从来不敢做,就怕有一天这样落你手里,哎呀,疼疼疼……”
钟锦尧拿脚替他关了车门,手上力道又重了两分“知道疼就赶紧滚进来,别废话!”
那份物业登记簿也作为证据拿回来了,程子纬看到上头登记的自己的信息,搓着耳朵问“哥,这什么意思啊?”
钟锦尧不答反问“什么意思你看不懂?这房子不是你租的吗?”
程子纬如实点头“是啊,是我租的,不过是帮朋友租的,当时物业非要让填联系方式,我那朋友又不在,我就随手填了我的。这房子怎么了吗?”
早知道他脑子慢半拍,钟锦尧也懒得说教,一脸嫌弃蹙眉“跟房子没关系,是住在这里这个人!你说是你朋友,他人在哪里?最近你们都没有联系吗?”
程子纬讪笑“咳,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每天忙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呢,妞儿们都顾不过来,谁有空管他一个大老爷们呀……唉,不对,能到您这的事都不是小事,他是怎么了吗?犯法啦?”
心想这心大无脑的人终于意识到了重点,钟锦尧欣慰点点头“还不确定,他受了很重的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昏迷着,如果不是几个去农村调研的大学生经过,估计这会已经死了。”
“什么?”程子纬心头一跳,终于恢复正经,起身着急问“人怎么样?在哪发现的?为什么受伤啊?”
钟锦尧翻开记录本,白他一眼道“坐好!我也想知道,所以接下来问你什么都如实回答。姓名,你朋友的姓名!”
“肖肃南”程子纬果然乖乖坐好,认真答话“严肃的肃,南北的南。”
“年龄?”
思忖片刻,程子纬不太确定道“嘶……和我同岁吧,我记得我俩一起进的体操队,个头也差不多。”
钟锦尧十分想敲着他脑门告诉他个头和年龄没有必然联系,终究还是忍住了,面色更加冷峻“这么说你们认识很久了?练体操那会你才十来岁吧?”
“没错”程子纬点头“少说有十年了。”
钟锦尧疑惑“你的那些个狐朋狗友我基本都见过,怎么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个人?”
程子纬一脸谄媚的笑“我那些狐朋狗友可不太乐意见您哈……呃,跑题了,跑题了……你忘啦哥,我在体操队那几年,你刚好去北京念警校了。他各项科目都不错,人也能吃苦,当时省队卯足了劲儿冲击奥运会,教练还对他寄予厚望呢,可惜后来训练时出了事故,肖肃南受伤被迫退役,好几个人都受了牵连,当然也包括可怜的我。再后来,就听说他南下洋城做生意去了。好像是去年…对,去年才又有了联系,我记得当时他托我打听一起十多年前的人口失踪案,我不是还帮他问过您吗?可那会你们刑侦队正被几个案子忙得晕头转向没空搭理我,就只好不了了之了。今年上半年的时候,他突然回来了一次,应该也是为那件事来的,走的时候叫我帮忙找个房子,我才管了这个闲事的。”
听他说到十多年前人口失踪案,钟锦尧不由心头一跳,强自镇定问“就是说,他之前一直在洋城,因为十多年前一起人口失踪案才辗转找到你?不对啊,这事不应该找警察吗,找你能做什么啊?”
程子纬摇头。钟锦尧和他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大他四五岁岁,是他们这一伙孩子里的老大哥,程子纬从小就怕他,后来钟锦尧考了警校,程子纬对他就变成又敬佩又害怕,他问什么都不敢隐瞒。见他黑下脸问起,尴尬腆着脸回“那个,我就是吹了个牛逼,说我大哥在市局……哥,锦尧哥,我就这么一说,我可从来没给您添过麻烦啊,”
生生被他这怂样逗笑,钟锦尧继续道“最好是!后来呢,他只托你租了房子,没说起过他突然从洋城回来是要做什么吗?”
程子纬回忆了一会,点头道“有,他刚搬来的时候我去过一次,就是上个月,雨下的可烦那几天。当时他问我听没听说过什么什么帮,乍一听像个江湖帮派的名字,我真没记住。而且当年退役闹得挺不愉快的,说实话我和他其实这些年也没什么交情,就是听说他在南方混得挺好的,想着多个朋友总多条路嘛,这才跟他混到一起去的。不过我保证啊哥,我真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的,能玩到一起去就行了,谁还问这些啊,您说是吧?”
“你这缺心眼什么时候能改改?”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钟锦尧合上本子,蹙眉问道“你哥这么多年就任由你这么混下去啊?”
程子纬嗤笑,冷哼出声“他才懒得管我呢,他以前还能例行公事一样每个月问问我还活着没,去年我爸一死也不用装模作样了,坐稳了经纬总裁的位子,每天都忙着怎么赚钱,怎么带着经纬集团上市,哪有时间管我一个败家子?”
再好的朋友也管不了他们兄弟两个的恩恩怨怨,钟锦尧无奈摇头,笑道“没看出来,对自己定位还挺准确。这几天手机一直开着,有什么遗漏的还会联系你。”
程子纬如蒙大赦,忙起身准备开溜。走出两步忽又想起什么,回身问道“那个,哥,肖肃南他,没有生命危险吧?”
“还不确定”钟锦尧跟上,捏了他后脖颈往外推“具体要等医院的消息,只是他被救后一直重复报警这两个字,我也已经联系了地方派出所的同事去他出事的地方查看,应该很快就有消息……这不是你该管的,你不如好好帮我想想他都跟你说过些什么,别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好了,快滚吧。”
还没等程子纬滚出市局,钟锦尧手机便响了,是发现肖肃南的高台村所在的地方派出所打来的:“钟队长,我们沿着河道走访了一圈,没有人见过您说的这个人,派出所也没有接到类似于打架斗殴之类的报案,您是不是记错了?”
按说这些事只要等肖肃南醒了一问便知,可自打程子纬提到十多年前那个人口失踪的案子,钟锦尧心里就一直有股隐隐的不安。
几句话打发过去,钟锦尧又一次拨通了程子纬的电话。
那头程二少才脱狮口又被抓包,有些绝望,长叹一声道“哎呦我的哥,我才拐到红绿灯,您这么快就又想我啦?”
“少贫嘴啊……”钟锦尧笑骂一句“你知道肖肃南是哪里人吗?”
程子纬蹙眉,回忆了半晌还是不确定道“这个我不太清楚,只知道他不是山北市人,应该是周边区县的吧?哥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帮您去问问我们那时候的教练,他一定知道。”
“那就麻烦你了……”钟锦尧也不客气,笑说“作为回报,提醒你一下,市局外头那个红绿灯有电子抓拍,开车打电话,扣一分罚一百块钱。”
在程子纬一片悔不当初的鬼叫中挂了电话,钟锦尧回办公室,在身后书架上翻出一沓尘封已久的资料袋,上面有张褪色的标签,写着“1998年跨多省特大人口失踪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