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他这句话出口恶气,跟着来的小伙子们闻声便行动起来,听令乓啷好一顿出气。
肖大军自然不能眼看着他们砸东西,张小重才捡起箱子扣好,肖大军已经扑上来抱住肖肃南的腿:“阿南,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爹,那是我该得的钱,你不能拿走……”
“你是我爹?”肖肃南眼里都是厌恶,居高临下看着脚下可怜虫一般的肖大军,语气里冷得吓人:“你做过一件当爹的该做的事吗?我改主意了,东西我不要了,就当自己没爹没妈,白到人世间走这一遭,也好看看这世事丑陋,下辈子不要再托生在你这种人家里。教训我得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就算你哪天死了,我也不会再踏进这扇门半步!”
屋里没什么值钱东西,家具也是十几年前的旧样式,没什么好砸的,张小重顺带手又带人搜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肖大军还是死死抱着肖肃南的腿不肯放,一边王春花边骂边哭也闹得火热……
让这一切就这么结束吧,肖肃南想:肖大军这种人,跟他一点关系都不想有,往后桥归桥路归路。照片没找到也有没找到的好,妈妈和姐姐就让她们活在自己心里吧,永远不会褪色那种。
“走!”
肖肃南用力甩开自己腿上那个累赘,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声音不是肖大军也不是王春花,肖肃南奇怪看过去,竟是一直一言不发的肖诗诗。
这家人没一个正常的,恐怕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肖肃南理都不理,只瞥了一眼就要往外走。
肖诗诗见叫不住他,几步跑过去爬上屋里供香炉的桌子,一把便将墙上挂着的肖大军父母的遗像摘了下来。
“死丫头你做什么?”肖大军急了,父母生前他就是十里八乡闻名的大孝子,父母死了他还要每日磕头上香供奉着,祈求他们保佑自己今天多赢点儿钱,心意诚恳的都能感天动地了,哪能看着女儿对自己的父母不敬:“快放下,那是你爷爷奶奶!”
“你不是孝顺吗?”肖诗诗站在供桌上,脚底下踩的就是被她踢倒的香灰,纷纷扬扬撒了一桌子:“你不是每天都要给他们磕头吗?你不是害怕肖彩虹回来吗?你不是怕那个女人半夜来找你吗?哈哈,我偏偏不叫你如愿,我偏把她们的照片装在你爹妈遗像里,叫你天天都给你那上吊死了的老婆还有被你卖了的大女儿磕头赔罪!从你第一次打我开始,我就这么干了,这么多年,你的罪孽赎干净了吗?晚上睡觉有没有吊死鬼来索你的命啊?哈哈……”
明明是个小姑娘,眼里的绝望怨毒活像是被生活蹂躏了十几年,大概也是人流后的亏虚,脸色煞白蜡黄,抱着黑白照片咧着嘴苦笑的时候,看着也十分渗人。
虽然她说的话也是自己想说的,可肖肃南还是不完全信她,扬扬下巴示意张小重去看看。
张小重是河北人,身量不比肖肃南低,那供桌高度只到他大腿,就算肖诗诗站在上面也才比他高了一点,一只手将她拦腰抱下来,另一只手已经接过肖诗诗怀里抱着的遗像温声哄了句:“下来,放手。”
换做别人不知道肖诗诗会怎么样,可张小重连着两次维护她,肖诗诗就算再不知好歹也能看出善意恶意,任由张小重将自己抱下来,听话的松了手。
扬手躲了一下肖大军要过来抢的手,张小重将那照片递给肖肃南,回身一脚又挡住了肖大军歇斯底里要来打肖诗诗的手:“你他妈有完没完?她是你的女儿没错,可她也是个人,打死她你他妈照样得偿命!”
对自己那矫情了一辈子的爷爷奶奶,肖肃南没有一丝感情,扬手就将那遗像摔在地上,果真其中一张遗像后露出一张小小的只有四寸大小的黑白照片来。
肖肃南心猛得一揪,拨开玻璃渣子小心拿出来,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往外涌。的确是他找了二十多年的照片,虽然是黑白的,可夹在遗像后保存的十分完好,上面三个人都是一脸笑意,连当时只有三个多月的他都笑得十分可爱,旁边是个扎羊角辫儿的肖彩虹,正是六七岁换牙的时候,门牙缺了一个豁口,笑得腼腼腆腆。肖彩虹微微歪头靠在妈妈身上,妈妈也一手抱着怀里的肖肃南,一手揽着她。
这就是妈妈吗?肖肃南不敢先去看那个抱着自己的女人的脸,害怕这又像之前做得梦一样,睁开眼她就消失了。使劲闭了几回眼睛,肖肃南才敢去看笑意盈盈“看”着自己那张脸:脸型是典型的北方脸,颌骨有些棱角,但眉眼极是温柔,显得那些棱角也柔和起来,鼻梁秀挺小巧,嘴唇薄厚适中,就是自己梦了无数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