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仲云的轴劲儿是苏遇没有的，整整花了一晚上时间，终于沿着那条模棱两可的线索，找到了视频得操作者可能是林小溪的证据。不过他谨慎惯了，没有八成把握绝不会轻易上报，简单吃了点早饭便又一头扎在技术科追根究底去了。
肖肃南回山北的消息，自然不只是钟锦尧知道，程子经也是第一时间收到的。肖肃南之前怀疑经纬集团是阿尔法在国内的代言人，其实不算特别贴切，经纬集团应该算是阿尔法在国内设的中转站才对。
当年郑岳山和程胜荣合力策划实施了九八年人口失踪案，当时阿尔法才刚进入Z国，看上的是现在的四轮帮也就是当年的金贵族皮革厂的实力，可程胜荣这样的枭雄，心够狠也够胆，以金贵族皮革厂招工的名义召集了二十多名少女，中途又以人数足够为由停止招聘，来应招的多是穷人家的女儿，不能没有工作机会，他们又安排人四处游说，以熟人介绍为名哄骗这些女孩南下洋城。
就算当年办案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这么多人的失踪不可能不引起驚方关注，程胜荣趁机甩锅金贵族皮革厂。金贵族被查封，不得已转入地下，而他则凭借这一单生意彻底翻身，一跃成了山北生意场上的红人。
当然这种生意不能为外人道，就算利润上千倍，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山北地处贫瘠的西北高原，除了地下埋着的煤炭根本没什么可发展的前景，程胜荣也算有些头脑，当机立断投资煤矿，昧良心挣的钱转手就洗白了。
除掉一直主张金盆洗手的郑岳山后，程胜荣更加没了遮拦，勾搭上急着在国内寻找合作者的阿尔法，积极拓展业务。比如投资玛利亚医院，本意就是利用医院的便利条件打开国内器倌买卖这条地下黒色利益链，加上国內当时在这一块的鍅律监管并不完善，黒市堂而皇之的存在，程胜荣是媒体吹出来的本土慈善商人，自然不能跟这些黒心买卖有牵扯，黒市生意便交给了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花脸——薛峰掌管。
花脸这个人的手段比上程胜荣有过之无不及，甚至其残暴程度比程胜荣更令人发指。在程胜荣授意下，他不光扩大了玛利亚医院器倌买卖的范围，还制定出如今看来都叫人毛骨悚然的“朲躰价目表”，甚至已经不满足把仍分开了买荬卖，直接盯上了阿尔法在国內兒童链的空缺，收买医院妇产医生，谎报新笙兒死盳，实则转手荬卖。
不过再残暴没朲性的人也想着给孑孙后代积些阴德，程胜荣大概是作孽太多，不到六十岁就疾病缠身，国内国外求医都没有用。彼时程子经已经接手了经纬集团在国内的正常生意，程胜荣便下令花脸逐渐收缩黒市，慢慢洗白，想留给自己儿子一个清白的经纬集团。
好景不长，他没等来洗白就一命呜呼了，程子经上位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大力缩减经纬集团在国内四处不明所以的投资，首当其冲就是玛利亚医院。程子经以玛利亚医院股东太多，股权纷乱为由撤了投资，撤资以后投给了他们自己的博爱医院。
也就是这件事，程子经彻底惹恼了原本与他们在一条船上的阿尔法，阿尔法实际的掌权人薛西斯，就是自称X的那位，愤而转身扶植已经没落得只剩一条“鲶鱼”流通线的四轮帮，并把阿尔法掌握的山北黒市交易链一并给了四轮帮，其中就包括了一直和程子经虚与委蛇的林成龙。
这其实是程子经喜闻乐见的，他就是要斩断经纬集团和阿尔法的利益纠葛，恨不得和薛西斯断得越干净越彻底越好。可薛西斯怎么能叫他如愿，阿尔法好不容易在国内扎深了根基，背靠经纬集团这样的大树和寄希望于四轮帮这样的落魄帮派哪个更得利，薛西斯怎么会选错？
而且薛西斯本身就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根本没有道德感可言，人命在他眼里更是轻如草芥，更何况程子经还有把柄捏在他手里。
肖肃南一举端掉四轮帮，算是正式向阿尔法宣战了，就算四轮帮是薛西斯无奈之下的退而求其次，他也不允许有人这样挑战他的权威。黄牙子一倒台，薛西斯便忍着愤怒对程子经下了最后通牒：除掉肖肃南，他会给程子经想要的。
别墅地下室里程子经已经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坐了好一阵，里面是上次被薛西斯拿来威胁他的那个被叫做Kathy的女人。程子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或者根本就什么都没想，Kathy眼睛里没有一丝亮光，脸上也平静得像是入了定。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程子经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恐怕他们两个能隔着屏幕对坐到明天早上。一改在上千员工面前杀伐决断的英武气，程子经揣着紧张甚至有些战战兢兢问她：“我已经尽量去压缩国内的黒市交易了，薛西斯几次三番威逼利诱我都没答应他，只是想等你一句话，你希望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你才会原谅我，才肯跟我说话？”
Kathy并没有反应，甚至眼珠都没有多转一圈。不过程子经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交流方式，并不恼怒，反而更加温柔，似是带了些祈求：“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甚至不奢求你爱我，我做这一切只是希望把你留在我身边，可事实却是将你越推越远。我害怕了，你究竟想要什么，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告诉我啊笑笑？”
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Kathy有些恍惚，眼神似是比先前更加暗淡，只轻轻提了提唇角，声如蚊讷般呓语了一句：“我不是笑笑……”
她皮肤是那种终日不见阳光的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整个人像是件易碎的陶瓷，连声音也缥缈的不像是活人说出来的。不过只要开口就好，程子经已经忘了多久没有听到她开口说话，欣喜得几乎跳起来，凑近屏幕急着问她：“笑笑，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你看看我，我是程子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