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派去跟着程子纬的人很快来了,是个生面孔,林成龙很识趣,借口有事很快告辞走了。程子经在指缝里看见来人,只是轻轻扬扬下巴,示意他先坐。
“你姓皮?”程子经不开口,那人也不敢开口,程子经只好耐着性子,开始寒暄,“你知道我找你来是什么事吗?”
姓皮的年轻人摇摇头,诚恳又茫然:“不知道。”
见他是个老实的,程子经不由多了几分好感,态度也温和了几分:“别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是什么时候跟着阿纬的?你知道他一直对我这个大哥有些误解,连身边的人都不用跟我有关系的,想多关心关心这个唯一的弟弟还真是挺难的。”
“我只是负责替老板经营酒吧……”姓皮的年轻人听清楚他的意思,忙推脱道,“至于老板的私生活,他不允许我们问的,我们也不敢问。”
程子经一笑,抽出桌子堆成山的文件袋里的其中一个,长指一挑慢条斯理地打开开始念:“皮宇东,男,二十三岁,四川广安人,初中学历……”
他念到第三句的时候皮宇东冷汗就下来了。
之前就听酒吧几个干得时间长的人说过,程家这两兄弟,无论性格还是行事风格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皮宇东有些暗自庆幸自己跟着的是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想什么说什么的愣头青程家老二,如果跟着的是这位高深莫测,看似温润实则把你家底儿都抖搂清楚的程子经,恐怕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皮宇东也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年轻,家里条件不好,他也是初中没念完就出来闯社会的那一拨。干过传菜小哥,做过服务员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也发过传单,豪门恩怨虽然没经历过,但谨小慎微诚信办事总不会错。
定定神,皮宇东强作镇定问程子经:“程总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程子经翻看了几页他那简单到可怜的履历,笑笑丢过去,“就是听说阿纬招了个十分趁心的经理帮他管生意,我有些好奇,想见一见。”
皮宇东真是烦死他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累人不说,还费脑子,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推辞着说,“程总您这不是笑话我吗?我就是混口饭吃,承蒙我们老板不嫌弃,愿意用我,不然哪有机会跟您坐在一起?”
程子经听惯了恭维,丝毫也不在意,往自己大椅子里面一靠,说明了自己的意思:“是这样,阿纬虽然对我有些误会,可我毕竟是做大哥的,不能和他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见识,但他那脾气有些拗,我给的人一概不用,就是有心帮他也使不上力。我看你机灵,也老实,想请你帮个忙,平时帮我看着点儿阿纬,有什么大决策,或者拿不定主意的,多往我这里跑几趟,我替你们把把关。当然,不会让你白担这风险,你老板给你多少薪水,我给你十倍。”
十倍薪水的诱惑力还是很有分量的,皮宇东略一掂量,当时就答应了:“程总真是财大气粗,不过我们老板没什么可说的事,就是私生活乱点儿,您要是拿十倍的薪水就听这些风流事,会不会太吃亏了?”
一句话就把程子经逗笑了:“你倒是替我操心,没事,他能安安稳稳地不惹事,一直平平安安的过,这钱不也花得值吗?回去盯着点儿,别让他和黑市上那一拨和三岭煤矿的人来往,你做得好我自然多少钱都愿意付,你做得不好,叫他被人哄了骗了,我可要找你的麻烦!”
程子经并不是会轻易受制于人的人,这一点他自己一直都知道。
或许是刚接手时忤逆薛西斯的这一次教训太过惨痛,从那次以后,程子经便不动声色慢慢换掉了自己身边跟着的人,还在程胜荣弥留之际,为了让自己父亲安心闭眼,娶了他自己并不喜欢却能在人脉上有所助益的柳家姑娘。
而程子经自己,自从他家老头子死了之后,他就是整个经纬集团的当家人,在一次公司决策的时候和亲弟弟程子纬发生意见分歧,程子纬气得当场就要退出股东大会,程子经也蛮横得毫无挽留,甚至还专门叮嘱人帮他办手续分股权。
自此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除了每个月雷打不动的飞英国去见秦笑笑的那几天,程子经觉得自己的人生毫无乐趣可言。
面前的电脑屏幕已经暗下来,程子经有录屏的习惯,回过来看的时候,薛西斯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怎么,猛然一阵咳嗽后就被几个仆人扶走了,秦笑笑依旧是一脸波澜不惊的坐着,直坐到看着她的人过来关了视频。
程子经习惯了她的冷漠,他难受的是这么多年了秦笑笑不光不肯接受他,还恨不得他去死。他几乎想不到秦笑笑那样的,说话声音都大不起来的柔弱女人,是筹划了多久才跟花脸搭上线的,更加不知道她许了花脸什么,才让那个昔日叫人闻风丧胆的山北花爷,心甘情愿从英国飞回来,替他杀林成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