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锦尧赶到市局，乔思明已经在办公室了。
这位新上任的公安局长，虽然看着温润，做事却很是雷厉风行，说是要去会一会肖肃南，结果一大早就在这里，难道是半夜去的？
钟锦尧还咬着买来凑合做早餐的煎饼果子，看见他不由一愣，奇怪问：“乔局，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餐要重视……”乔思明不答反问：“你们每天体力消耗那么大，怎么就吃这个？”
钟锦尧满不在乎往自己位置上一坐：“哪有那么讲究？对了乔局，您这是，去见肖肃南了？”
乔思明无声点点头，轻声笑着回答他：“嗯，按说半夜不是探视时间，找朋友走了个后门，别说出去啊。”
钟锦尧了然挑挑眉，也压低了声音问：“有什么进展吗？”
“大抵和你了解的差不多……”乔思明轻叹一口气：“这个人思路很清晰，心理素质也很强，有切实证据摆在面前说不定他都能自圆其说，我还特意带了个帮手去，结果也没问出什么来。”
看来乔思明还不知道昨晚市局系统被入侵的事，也足以说明杜仲云的工作切实有效，尽职尽责的将影响降低到了最小值。
“乔局……”钟锦尧咽下最后一口煎饼：“其实肖肃南的案子，有新的进展了。”
乔思明明显有些意外，倏然抬头：“什么进展？”
钟锦尧打开手机里杜仲云发给他还没来得及打印成文字版的匿名信递过去：“这是小杜熬了一晚上破解出来的，一个神秘人，大费周章，匿名为肖肃南洗脱罪名。”
乔思明细细看了一遍，蹙眉问：“这里头罗列的证据，都一一验证了吗？”
“除了第一条……”钟锦尧指了指自己手机屏幕：“小杜说第一条只能证明那个可疑的海外账户不是肖肃南的，至于是谁的，还需要进一步验证。但是第二第三条，已经验证过，有充足的证据表明肖肃南是被陷害的。”
“那就放人吧……”乔思明略一思索，沉声下了命令：“你喜欢钓鱼吗？你知道吗，想要鱼儿咬钩，得舍得放饵料，肖肃南是个深藏不漏的人，既然有人有心给他做局，放他出去比在看守所关着管用。”
心里知道是这个理，可钟锦尧就是不信肖肃南在这件事上完全无辜，想拖拖时间等一等杜仲云的消息：“乔局，我总觉得这封信来的蹊跷，很有必要查一查来源。”
两个人虽然想法不一样，但其实依据是差不多的，就是肖肃南这个案子不像表面看着这么简单。
乔思明思忖片刻，沉声回道：“按你的说法，有人要替他洗脱罪名的话，也不会任由我们继续关着他。匿名信，能发给我们也能发给别人，除非把这个人揪出来，不然，拖不了几天的。”
说来说去，都寄希望于不找出真相誓不罢休的杜仲云了。
其实杜仲云也犯难，他是被特招进警察队伍的，山北市局经历了一番大换血，实在缺人手，他连去突击学习训练的时间都没有，过了政审就上班，骨子里其实还当自己是个刚参加工作的普通人，没有作为人民警察大公无私，万事以警情为先的自觉心。
不过这也怪不得杜仲云，毕竟他不是专业警校毕业的，政审也不会连人心里的想法都一块儿审了，毕竟只要人品好三观正没什么反社会倾向，思想嘛，可以慢慢培养。
乔思明给了他组建市局自己的网络安全部门的任务，这实心孩子领了一台电脑就上了岗。连着好几个通宵没睡，终于初步见了规模，也初步见了成效，那匿名信不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发这封信的人明显是冲着他们来的，说白了是冲着他来的，像是很了解他的弱点似的，知道他素以速战速决闻名，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特意用了个虚假ip吸引他注意，等他分心找过去的时候，瞅准一个节点，一举入侵市局系统，留下那封澄清信。之后迅速神隐，而且极有可能是直接断网，掐断自己和代理服务器的联系，所以哪怕杜仲云发现的再快，也要先忙着修复系统漏洞，难以第一时间追踪过去。
这个人对自己对市局大致都有了解，杜仲云心里已经隐约猜出一个人名，又沿着昨夜的蛛丝马迹仔细想了一遍，最终还是不太确定，翻翻手机，拨通了苏遇的电话：“师兄？在忙什么？”
苏遇的声音听上去很累，鼻音很重，慢悠悠回他：“仲云是你啊？刚眯了一会儿，有点累。”
杜仲云心里咯噔一下，他自己破解文字，追踪神秘人熬了一夜，可那个人又何尝不是熬了一夜？怎么才隐约觉得这神秘人入侵手法和轨迹有些像苏遇，他就这幅一夜没睡困倦至极的样子呢？
“你？”还是不敢相信，杜仲云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问：“你听上去很累？是……”
苏遇懒洋洋拖着长音打了个哈欠：“……一夜没睡……”
难道真的是苏遇？！
这个明明和他同岁，却因为学习好跳级入学高了他一届的学长？！
可是没有理由啊，苏遇家世好学习好，待人接物礼数周全让人如沐春风，哪怕是他这种天生慢热的性子，第一次在新生接待会上看见苏遇也被深深吸引，从此成了朋友。他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人为什么要不分是非黑白，趟肖肃南这淌浑水？
怎么可能是苏遇呢？
听出他吞吞吐吐的，苏遇有些奇怪：“怎么了？有事？我带你们苏教授陪杨老师来洋城看病，结果你们苏教授倒好，自己也病倒了……最近忙着照顾他们，几乎每天都熬一整夜。你有事吗？没事我继续睡了，中午还要去送饭。”
是这样？
杜仲云紧绷着神经骤然一松，有些庆幸，庆幸苏遇还是他心目中那个苏遇。也有些疑惑，疑惑那个人的轨迹那么熟悉，如果不是苏遇，又会是谁呢？
“那个……”杜仲云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嗫嚅着问了最后一句：“你最近还有在做日常练习什么的吗？”
苏遇像是实在困得不得了，声音慵懒随意：“哪有时间……”
说了句哪有时间就没了声响，杜仲云顿了半分钟，轻声喊了句“师兄？你睡着了吗？”也没人应。
不会是他，只不过是轨迹相似而已，不能说明什么。
又在潘教授那里证实了一遍，苏遇的确是请了长假，带父母外出了。
杜仲云这才放下心来，收拾好心情，出门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