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余清走后,其他弟子也开始讨论这件事。
无外乎要不要下山参与调查。
灵石是修真界统一的货币,而灵植则能够助他们提高修为。
这还是最基础的奖励。
若是能够调查清楚这件事,拿到法器的话,便可助他们修为更上一层楼。这是让所有弟子都着实心动的一点。
郁识礼虽说要下山调查这件事,孟怀朴却不想参与到这件事中。他如今刚到这个世界,加之他的修为也着实很高。能当这个四师兄,也不过是入门比较早罢了。
当初之所以能将郁识礼囚禁起来,是因为郁识礼当初并未防备。若是郁识礼防备的话,怕是孟怀朴并不能得手。
因此,对于要下山调查这件事,孟怀朴还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胆小也罢。无论如何,孟怀朴都不会用自己的命去开玩笑。
“你什么时候下山?”回去的路上,孟怀朴忍不住问郁识礼。
“三日后。”郁识礼看着孟怀朴,眸色深深,许久才道,“师兄你还是不要下山了,我到时候得到什么消息,会以传音符传讯给你。”
孟怀朴的目光落在郁识礼身上,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声。
这郁识礼当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角色,便是他做出将郁识礼囚禁起来这样的事情,郁识礼也半点怨言也无,反而说出这样的话。
孟怀朴心中有些愧疚,暗自下决定要好好对待郁识礼。哪怕他说自己喜欢郁识礼是个谎言,他也要将这谎言演成真的。
郁识礼对上孟怀朴的视线,他神色更深了一些,许久才道:“怎么了?”
孟怀朴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关切:“小师弟,山下那么多厉害的修士都陨落了,你下山的话,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对上孟怀朴关切的视线,郁识礼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即便是再危险,我也要下山。”
“时间不多了。”
他的声音浅淡,似乎不带任何情绪。孟怀朴愣了一下,才说道:“那小师弟你小心,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给我传讯,我一定下山救你。”
他这话倒是不算说谎。
若是郁识礼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他一定会下山去救郁识礼。
倒不是说他对郁识礼生出了什么不该生出的心思,更多的是因着郁识礼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孟怀朴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依托什么存在的,不过他很清楚一点。若是郁识礼真的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作为主角的他出了什么事情,这个世界大概率也会崩溃。
闻言,郁识礼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瞳孔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情绪,半晌才道:“当然可以。”
孟怀朴露出了一个笑来,似乎因着郁识礼答应自己而格外满足:“那便这样说定了。”
“嗯。”郁识礼点头。
待到孟怀朴离开,郁识礼脸上那些原本的淡漠,才逐渐地被冰冷阴暗所取代。
他的眸光如同一只冰冷的爬行生物一般,直直地看着孟怀朴离开的方向,脸上神情淡然,许久才淡淡张口:“孟怀朴是吧?”
那声音透着寒意,泛着冷意,好似被寒冬的冰雪刮过一样,若是有人听到,定要从心底泛出恐怖来。
郁识礼微微勾唇,嘴角便是一个冷厉的笑意。
他从来不像是旁人以为的那样,善良,天真,不谙世事,带着几分冰冷淡漠,又会将旁人放在心底。
真正的郁识礼,从来都不过是一个活在阴沟里面,阴暗,狡猾,嗜杀的小人罢了。
这些情绪早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在他心中翻涌,也就是那个时候,郁识礼才意识到,自己恐怕永远无法像余清所渴望的那样,做一个真正的仙者。
别人的厌恶和针对无疑加剧了他心中暴戾的情绪,郁识礼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他早已入魔,却偏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道大侠。他身上的血脉让他不得不以一个阴暗的角色活下去,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
郁识礼厌恶透了这样的自己。
甚至于孟怀朴将他囚禁起来的时候,他也想着,若是真的能这样死在孟怀朴的手上,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他不算什么好人,如今这副模样,也不过是伪装出来的皮囊而已。
可孟怀朴却说他喜欢自己。
郁识礼眼底那抹暗色加深,像是在漆黑的眸子中酝酿出了一股剧烈的风暴。
他才不相信孟怀朴会喜欢自己。
他倒是要看看,孟怀朴到底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郁识礼紧紧捏着自己的掌心,血液从掌心渗出,他也像是浑然未觉一般。
他深深地看了孟怀朴离去的方向一眼,才转头离开。
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孟怀朴扑在了软塌上,一边吃着零嘴,一边思索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哪怕自己的出现导致了修士陨落这件事的提前,可大体上的时间线还是不会变的。
如果按照原文的时间线的话,郁识礼从藏锋阁中脱出以后,第一时间却并非是去找孟怀朴报仇。
郁识礼想的很长远,他知道自己不受翠玉宗其他人喜欢,即便是将自己被囚禁的事情说出来以后,也还是只会被“玩笑”两个字糊弄过去。
因此,他便只刻苦修炼,平日里避开孟怀朴,倒也和孟怀朴相安无事。
而在此期间,还发生一件事,便是他下山历练,误入桃花源,并且从桃花源中得到了一件法宝。
那件法宝别的效用不大,却能辅助郁识礼更好的吸收天地灵气。在这样的情况下,郁识礼的修为更是一日千里。
如今修士陨落的事情频繁出现,也不知这次郁识礼下山,是否能够得到那件法宝。
孟怀朴有些头疼,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就像所有男频出现的故事一样,郁识礼也是慢慢升级打怪,最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他将那个前所未有的麻烦解决了,才最终飞升。
因此,便是郁识礼如今实力已然不俗,孟怀朴却也还是揪着心。
若是郁识礼死了,便再也没有人能解决那个大麻烦了。
孟怀朴晚上躺在床上,却是许久都未曾睡着。
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说不清那不好的预感是什么。整个人像是沉浸在温水之中,却觉得温水随时会加热到他承受不了的地步。
好不容易睡着了,孟怀朴却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云端,鼻尖都是血腥味。郁识礼就站在他对面,身着一身黑色织金长袍,一双漆黑眼珠里满是冷厉与暴戾,同他说道:“孟怀朴,你当真要阻止我么?”
孟怀朴打了个哆嗦,刚要说什么,便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传了出去,甚至带着几分沙哑:“小师弟,你自翠玉宗下山之后,本是为了调查修士陨落之事,却被魔道迷惑,弃仙从魔。如今你更是为魔道来攻打正道。你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他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泛着几分冷意,眼前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也不知是自己身上发出的,还是只是因为沉浸在睡梦中,所以才会看到的。
闻言,郁识礼竟是笑了起来。
他神色阴郁,便是这样笑起来,也未曾有过半点拨开云雾的感觉。冰冷的视线像是毒蛇一般落在孟怀朴身上,像是要将孟怀朴的血肉撕咬开来一样。
“四师兄,我当真要叫你一声四师兄才是。”他的声音透着冷意,泛着寒意,整个人立在云端,却好像身在地狱,“你天资聪颖,一直以来受师父器重。可我却不同,于我来说,这翠玉宗加诸于我的种种,不过是枷锁罢了。如今我能挣脱枷锁,四师兄不向我道贺,反而来质问我,斥责我,四师兄,你可真实好样的。”
说完,郁识礼手中一道红黑色光芒闪过,似乎要划破一切,落在孟怀朴身上一样。
孟怀朴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发现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控制着身体的那个人迎了上去,咬牙恶狠狠对对方道:“郁识礼,你发什么疯?若是你今日愿意散尽修为,重入翠玉宗的话,我可以保你!”
“你保我?”郁识礼行事狠辣,每一招都像是想要了孟怀朴的命一般,“孟怀朴,你又凭什么保我?”
孟怀朴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疑惑。
他明明记得,原文中的孟怀朴应该早就死了才对。
孟怀朴所作所为,便是他这个旁观者,也无法忍耐。郁识礼杀了孟怀朴是孟怀朴预料之中的事情,可现在这一幕,又要作何解释?
为何他们会说,郁识礼下山调查修士陨落的事情的时候,入了魔?
这个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真实到孟怀朴心头都是凉的。
他附身在梦境中的孟怀朴身上,看着孟怀朴和郁识礼厮杀。二人修为相差无几,很快便有血液从二人的身上飞溅出。
可即便是这样,“孟怀朴”也还是一直在劝诫郁识礼,想让郁识礼放下屠刀。
孟怀朴越看这一幕,便越觉得心凉。
他是在梦境中,所以感受不到疼痛,可他却能够感受到梦中的孟怀朴的情绪,那种心痛与绝望。
孟怀朴猛地从梦中惊醒,身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不,不对。
这梦境绝对有问题。
他心中惴惴,坐在床上,好久才想,若是真的像是梦境中所说那般的话,他一定要下山。
不管如何,郁识礼都不能如梦中所说那般,堕入魔道。
他喘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放在案上的茶水。茶水放在案头的时间着实不短,一口茶水入喉,带来了彻骨的凉意,却也将孟怀朴从梦境中彻底拖出。
孟怀朴怎么也睡不下去了,只能坐了起来,收拾下山要准备的东西。好在原先的孟怀朴做事虽然过分,却是个爱干净的。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孟怀朴将那些东西收拾起来,装在包袱中,这才闭上眼睛开始修炼。
翌日一早,郁识礼早早地就出了门。
要下山的话,还要先到敬事堂去领牌子。郁识礼到了敬事堂,却发现孟怀朴已然等在这里了。
他的眼下还带着一抹青黑,明显是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见到郁识礼进来,孟怀朴的脸上带上一抹笑意,同郁识礼说道:“小师弟,你要接哪个任务?”
郁识礼不动声色打量着孟怀朴,眼底带着一抹沉沉暗色,道:“我都可以,师兄这是要做什么?”
孟怀朴听闻郁识礼的话,眼底笑意加重,递过来一个牌子:“当然是和你一起下山了。不过小师弟,我修为不精,还希望小师弟要好好照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