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原本应该由大皇子先开头的,可楚恪却仿佛没有看到玉妃的眼神一样,笑着说道:
“巾帼不让须眉,岚儿不愧为我楚国长公主,那便由你开头,若是技术精湛,说明的确下了苦功,大大有赏。”
还没等楚岚应下,旁边的玉妃连连朝楚霖夕使眼色不成,一着急,直接开口打断:“皇上。”
“咳!”玉妃旁边的嬷嬷重重咳嗽了一声。
吃相忒得难看!
众人看向玉妃的眼神中都忍不住带上了鄙夷,一个七岁的公主,就算再得宠,也不可能继承大统,至于这么为自己儿子争风头吗?
争得漂亮也就算了,没看见皇上脸色都阴沉下来了吗?
被嬷嬷提醒了一下,玉妃皱皱眉头,还不理解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等看到楚恪不耐烦的眼神时,才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
让自己的丈夫,让皇上不高兴,肯定就是她的错!
“玉妃,何事喧哗?”楚恪眉头紧锁,对待这个给自己生了大皇子的女人,不仅没有丝毫旧情,阴恻恻的眼神中反而带了冰冷的漠然。
“臣妾最近新得了一个翠玉白菜,见大公主如此伶俐可爱,愿赠送此物作为奖励。”
事态紧急,她又不是能急中生智的人,只好出出血,这翠玉白菜原本是打算给儿子作为奖励的。
玉妃以为自己足够大方了,可话音刚落,预料之中的夸赞声音却没有出现,相反,不仅是楚国的宗妇,就连拓跋族的妇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短暂的安静后,拓跋族的一个少女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有人带头,下面的窃窃私语声也多了起来。
楚岚身为公主,行事虽然比一般孩子稳重些,可毕竟是个小姑娘,脸皮薄,羞得面庞通红,一跺脚,扔下一句:“我才不要什么翠玉白菜呢!”,小跑着去了弓箭场。
“翠玉白菜由翠玉琢碾而成,上面刻有螽斯、蝗虫,有多子多福的寓意。岚儿尚小,此物还是玉妃自己留着吧。”
华贵妃的声音若林籁泉韵,好像一只素手轻轻拨弄琴弦,神色依旧淡淡,让人猜不出她到底是在解围,还是给予更深的羞辱。
她名义上的父亲是李承乾,实际上是谁,不言而喻。
后来楚恪登基,以照顾兄长遗孤的名义,册封几个月大的她为郡主,不仅早早赐下郡主府,更是特意将柳琴蔓从贵人升为柳嫔,让她有独占一宫,抱养自己的资格。
楚国的皇宫之中,谁人不知,她楚青蔚顶着李承乾遗孤的名头,可实际上,却实实在在是楚恪与华贵妃的女儿。
又有谁人不知,华贵妃水性杨花,在楚承乾尚在人世的时候,就和当时还是皇子的楚恪勾搭在一起,珠胎暗结。
这真真切切的两条谣言,就连她自己,至死也没有怀疑过。
直到香消玉殒,魂魄勾留灵堂的时候,她才从华贵妃的喃喃自语中得知,原来自己当真是楚承乾的女儿!
谢流华与楚承乾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十五岁时却被楚恪迷晕,夺去了身子,她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要先喝落子汤,防止意外。
两个月后,她与楚承乾行了伦敦之礼,旁敲侧击的告诉他楚恪的狼子野心。
可楚承乾却并不相信,自己一向沉默寡言的哥哥,会有争夺皇位的野心,疏于防备之下,第二年便被安上了“谋逆”的名头入狱,还没等继续审查,便在狱中“畏罪自杀”。
没过多久,楚恪联合了当时还是右丞相的付博恒,担着“弑父”的名头,坐上了皇位,并且要立谢流华为妃。
楚承乾死时才十七岁,更是曾经立下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别说妾室,就是连通房丫头也没有,所以他的膝下并没有血脉相承。
当时谢流华已经确定她怀上了楚承乾的孩子,为了给爱人留下血脉,她不得不入宫为妃,并且告诉楚恪,楚青蔚其实是他的女儿。
死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摆在明面上的身份就是真实身份。
而她敌视了一辈子,权倾朝野时恨不得将其置之于死地的华贵妃,对她的一片慈母之心从来没有变过。
楚青蔚深吸一口气,将胸中的种种复杂情绪都压制下去,直接褪去襦裙,换上广袖流仙裙,轻笑一声说道:
“礼仪?我楚国所言所行便是礼仪。难不成到了草原,便由蛮夷说了算了?”
自己的民族被人说成蛮夷,柳琴蔓眸光一暗,随后捻起帕子,正要继续劝说,便见裙角飘然,楚青蔚已经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一席红色劲装的敏敏“恰巧”路过,不过这次两人擦肩而过,楚青蔚昂着头,露出纤细优美的脖颈,连个眼神也没有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