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礼顿时满面愕然：“什么？”
“不可置信吧？”安然仍未看向戴星礼，她也仍旧低低的笑：“我也不可置信啊，可就是没了。宋锦行亲手做的。”
一段残忍至极的事实经由安然之手，亲自撕开：“她为了权势，为了自己的地位，亲手把她的生母从楼上推了下去。只不过因为——生母怀有一个尚未见过人世，不过才两个月多月的孩子。”
戴星礼指尖有些禁不住的掐了下掌心。
根本不用怀疑，因为以戴星礼对宋锦行前世今生的了解，这些都是宋锦行绝对能做出来的手段。
宋锦行把权势和地位，看的简直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而她定然是觉得程夫人所怀的孩子，对她之后无论是权势还是地位，皆会受到极大影响！
虎毒都不食子，可宋锦行呢？
共情感极淡的戴星礼，体会不到那种孩子从自己体内生生离去的痛苦，可她知道，程氏夫妇提起那个尚未见过面的孩子，当时的眉眼到底是有多么的期待和惊喜。
“不信吗？你可以去查查，一探究竟，”安然自顾自道，全然一副全盘托出的模样：“你说的没错，白琳的妹妹，那个痴痴傻傻的小姑娘，就是我和宋锦行身边的人带走的。童氏剪彩发布会现场，也是我的招数。”
“哦对了，”安然说到这，忽的想到了什么，终于舍得把那一直仰在椅背，视线只看天花板的眼，侧头向着戴星礼再次看来，至始至终，她唇角都是擒着抹笑的：“诶，还记得南安泽吗？”
其实这笑应该很好看的，可因为那半边真半边假的面容，却处处都显得诡异至极。
就仿佛是那两张不同的人脸，因为一些原因而被迫合拢到了一起。
狰狞、悚然，满是不合时宜。
大抵安然自己也是注意到了，她下意识想抬手把自己那被撕下拎在鼻尖处的另半张面具扣回去，挣了一下发现没挣开，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手臂还被绑着，没了办法只能无奈看向戴星礼：“虽然知道你讨厌我，但好歹给个面子……抬下手，帮我把脸贴回去？桌面那个白色小瓷瓶是药水。”
戴星礼视线定在她那张将掉不掉，还有半面贴合在脸的面具一瞬，没说话，倒是真就起身去拿那瓶药水了。
不过手才刚伸到一半，靳斯言便已经先行把那瓶的药水递了过来，还有一副从他手上摘下来的白色手套。
携眷着他的温度，指尖猝不及防碰触时，另戴星礼唇都弯了下。
下一刻那点弧度便即刻敛下，戴星礼戴上手套，把药水打开，往那副面具上点了几滴，旋即便指尖一抬，径直往安然脸上毫不怜惜一怼——！
“唔！”
安然措手不及，闷哼一声，但什么都没说。
这人皮面具的质量太好，就算刚才戴星礼那么撕扯，也都没有任何破损，此时遇到药水，即刻半透明化，同时与人的脸部肌肤接触，更是直接便毫无排斥的完全楔合！
安然真心实意道：“多谢。”
然后才接上自己刚才那段未说完的话：“他和宋锦行再次合作了……唔，我想想，不应该这么说。应该是，她在利用南安泽。”
“毕竟你知道的，”安然说：“宋锦行怎么可能喜欢让别人抓到自己的把柄？前面有着我和南安泽这两个冤大头挡着，她自然在身后逍遥自在。”
戴星礼眼眸微眯，思考这话的真假性。
她最终是笑了声，猝不及防发问：“你恨宋锦行？”
这个问题的确有些突然。
安然原本还要说的话语一顿，她眉心敛着几分思考，最终也学着戴星礼的那副腔调的笑了下：“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被宋锦行从那警局捞出，是一场意外，或者来说她也实在受够了那里，她渴望自由。
可这并不代表她现在看得惯宋锦行的一切所作所为。
几个月的看守生活完全把安然的菱角彻底磨平，从起先为了报答宋锦行把自己带出，到现在的想要逆反。
只不过因为父母还尚在对方手中，安然并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戴星礼眉尖微挑：“所以，你这算反水给我？”
“换个主人为生而已，为什么不能？”安然勾起红唇，毫不在意把自己贬到尘埃：“如何？”
“你要什么？”
戴星礼避而不答。
安然仔细思考了两分，无论是人皮面具遮挡下的真面容，还是那张假颜上，皆是郑重而又认真道：“护我父母周全。”
戴星礼眉尖再次轻挑，两人四眸相对。
但这次，少顷。
她直接以行动首先表达了自己态度，细长带着手套的指，倏然伸出把绑在安然身上的绳索解开，向她伸出手：“成交，祝合作愉快。”
安然视线落下，毫不犹豫抬手握住：“我的荣幸。”
她向戴星礼承诺：“我会继续留在宋锦行身边，注意她的任何一举一动。”
双方擦肩而过，戴星礼临走时，她最后提醒：“最近宋锦行会有大动作，随时注意。”
戴星礼反手拍了拍安然的肩，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指尖微弹了下，和靳斯言大步离开。
直到回到车上，刚一直全程未曾开口的靳斯言才终于出声：“你选择相信？”
“我不相信，”戴星礼毫不犹豫直言道，但话音落下她便眯了下眼：“但她口中的话，定然有一半是真。”
南安泽的事情有待考究，可程夫人孩子流产的事，那是宋锦行绝对会想用的手段。
这话落下，她又翻出手机面向了靳斯言。
页面之上错综乱杂的小街小道上，一道红点极为的突兀的在那点跳。
靳斯言猜了出来，眉尖都是一挑：“定位器？”
“是。”
戴星礼收回手机。
这是刚才出门时，那个瞬间她拍向安然肩膀时，指尖夹带的纳米定位器弹进了她的头发中。
还是那句话，毒蛇不可信，毒蛇的爪牙更加不可信。
既然合作，那么就要看安然接下来的举动了。
看她到底是双面卧底，互通情报，想要她和宋锦行两败俱伤，她渔翁得利？
还是她真的反水，如她所说的那句‘换个主人为生’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