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尘辞深深地叹了口气，轿子里有那么片刻，安静得像是在另一处空间。
也难怪昨夜皇宫里，花怜看见高台上的人表情不对了，或许她忘了当夜与她缠绵的男子长什么模样，但是孩子是一年后出生的，自己身边的侍女长什么样她还是认得的。
容贵妃以前是侍女的时候或许没有多大的怨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位越发尊贵，尤其是小太子还很听她的话，此时再见到以前的故人，还是小太子的生母，容贵妃自然不会有好脸色，只怕今日这宫里就十分热闹了。
……
皇宫，明乾坐在最高位上，眉心一阵刺痛。
本来早朝早就该结束了，谁知一向话不多的大理寺少卿突然参了大理寺卿一本，最要紧的是，奏折里关于大理寺卿这些年犯的事那是一清二楚，甚至连罪证都十分充足，每一条列出来都能治大理寺卿的罪，一桩桩连在一起那就是死罪！
明乾原本是将张呈一家的事交给大理寺卿负责的，但是现在大理寺卿被少卿参了一本，这事在还没有确认之前，大理寺卿的职务都只能被暂停，而张呈一家处斩的事，告示早在好几天前就被张贴出去了，今天不处理是不行的。
底下的官员吵成了一团，而这个时候，徐公公凑到明乾身边耳语道，
“陛下，瑞王和瑞王妃到了。”
明乾眼睛一亮，看向徐公公，徐公公会意，立即高声道，
“瑞王、瑞王妃到！”
底下的大臣安静了一秒，站回自己的位置，明乾顿觉自己的脑子安静了许多。
往日瑞王进宫，皇帝都会停止议事，这次也不例外，百官看着明乾匆匆离开议事殿，随即又在大殿里吵起来。
议事殿外的一处偏殿，连陌跟明尘辞在喝茶，明乾也没让人惊扰，直接就进来了。
看到小桌边和睦的两人，明乾有一瞬的恍惚，笑容温和道，
“昨夜弟妹送了朕一份大礼，今日皇兄才来见你，失礼了。”
连陌给明尘辞添了茶才看向明乾道，“尘辞的兄长便是十三的，送兄长东西，理所应当，陛下客气了。”
徐公公眼瞧着连陌竟然站都没站起来就跟陛下这么说话，当即要出声呵斥，却被明乾给拦下了，目光温和地看向连陌道，
“仙人的弟子，这些俗礼就免了。不过，苏姑娘既是仙人的弟子，不知道，我皇弟这病苏姑娘可能治？”
上来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关于明尘辞的，连陌愣了一下，看向明尘辞，明尘辞扬着笑脸傻乎乎地看回去，一脸莫名。
连陌视线转回来，道，“不能，尘辞的病拖得太久，治不好了，且，师父说过，不能在凡人面前展露仙法。”
明乾道，“那昨日……”
连陌道：“昨日的贺礼原是师父送皇室的聘礼，以长生不老药换一纸婚书。”
明乾脸色微变，看向明尘辞，道，“皇弟，这事的当事人是你，皇兄以为你的幸福最重要，你告诉皇兄，你是真的喜欢苏姑娘，要娶她为妻吗？”
明尘辞嘟着嘴想了好久，在连陌渐渐黑下去的眼神中，抱住连陌的胳膊，吧唧一下亲在连陌侧脸上，笑道，
“皇兄，十三对我可好了，我喜欢她，想跟她亲亲。”
连陌：“……”
如果不是明尘辞还留在她脸上的口水，连陌觉得他这话会更可信一些。
明乾道：“朕知道了。”
随即看向连陌道，“苏姑娘，你是什么身份其实我并不在乎，无论是普通人、刺客、乐师亦或者是仙人，都无所谓，我只关心你对尘辞是不是真心的。现在，尘辞说喜欢你，那我就默认了你的身份，只是希望你往后能一如既往地对他好，不要辜负我跟尘辞对你的期望，若要是让我知道你对尘辞不好，即便你是仙人，我也照杀不误！”
明乾说完最后一句，眼里杀气一闪而过。
连陌神色不变，道，“我认定的自然会一直待他好，只是陛下你是不是也该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莫要叫人心寒才是。”
连陌的话说完，明乾还是那张温和的面容，只是笑着拍了拍明尘辞的肩道，
“好了，既然你们互相认定了，那朕没什么好说的了，让钦天监挑个好日子，择日完婚吧，想必母妃看到你成家也会十分欣慰。”
明尘辞笑着点头，桌子底下，手指勾着连陌的手心，一脸明媚，连陌脸上的冰冷也随之融化了几分。
出了偏殿，明乾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消失，再次走向议事殿。
大殿里一片安静，文臣武将毕恭毕敬地分站在两侧，显然已经吵完了，明乾整了整袖子道，
“诸位爱卿可是商量妥了？”
光禄大夫王翰文闻言站了出来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大理寺卿所做之事还需一一验证，大理寺内部有待整顿，为了避嫌，在此之前，大理寺的一切事物应移交由刑部处理。”
明乾闻言点头，看向大理寺少卿严正仪道，
“严爱卿以为如何？”
严正仪瞧了一眼光禄大夫，往外站出一步，又朝着明乾跪了下去，明乾心头一跳，只听严正仪道，
“启禀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要启奏。”
明乾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大殿上除了刚进朝的时候百官跪拜，一般议事都是站着的，严正仪今天连跪两次，前一次跪，大理寺卿就被革职查办了，明乾是真的不想再听严正仪说话，但是人家都跪下了，明乾也不能不让他说，只得揉着眉心道，
“准奏。”
严正仪道，“谢陛下！”
“陛下，大理寺的一切事物移交刑部，微臣没有异议，但关于户部侍郎一案，因今日问斩，所以微臣斗胆向陛下提出此案的一些疑问和证据。”
明乾心里微惊，道，“此案已审，还有什么疑问？”
严正仪站起来，视线看向光禄大夫王翰文道，
“启禀陛下，微臣前些日子查到新的证据，发现户部侍郎张呈是被冤枉的，贩卖私盐并栽赃嫁祸者另有其人，此人正是光禄大夫王翰文！”
严正仪话音一落，满堂震惊，明乾神色都暗了，而作为当事人的王翰文一脸淡漠地转过身看着正中央的严正仪道，
“严少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严正仪看向明乾，再次跪下来道，“陛下，微臣有物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