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泽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来,王莲梅女士似乎是不打算管她了,即便晚上回来的晚,也只是象征性地问一句去哪儿了。连陌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晚上教胡天打架。
而城市里也渐渐有了年味,树上挂了彩灯,路边的店面全都贴上了对联,今年的第一场大雪彻底给这个年夜染上了冬的意味,虽然很快就化了,但却给这个城市增添了些许安静与浪漫。
但是这些都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连陌哈着冷气从高铁上下来,身上背着一个硕大的行李包,一个人孤零零地往订好的青年旅社走。
除夕当晚,
王莲梅女士掀翻了她亲自做好的一桌子菜,滚烫的汤水撒了连陌一身。
“邱连陌!我是不是管不了你了!?”
之前被油溅的伤还没有好,现在又被汤烫得满脸红,很疼,可是连陌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用手背擦掉脸上的汤渣,
“我只是想去邻省做兼职。”
王莲梅:“你做什么兼职?你那是不务正业!不想补课就算了,你还想去跑去邻省当演员?就你这德行,谁要你?邻省那么大,遇到骗子,你连回都回不来,被拐去山沟沟里,我看谁能救你!”
连陌:“我已经订好了住的地方,很安全。”
王莲梅脸色顿变,“订?你连住的地方都订好了?你拿什么订的?哪儿来的钱?”
连陌:“……”
王莲梅:“说话!哪儿来的钱?”
连陌不说话,王莲梅铁青着脸跑到卧室里,将藏在柜子最底下的钱包翻出来点了一遍钱,确认没有少,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她出来的时候连陌已经回卧室了,王莲梅怒气没处使,卧室的门被砸得哐哐想,
“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去就别回来!你要是敢回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
“嘿!那边那个胖子!对,就是你,过来!”
导演举着大喇叭冲那边喊,连陌听到声音从地上爬起来,小跑过去,声音平静没有起伏,
“导演。”
导演点头,指着那边一堆道具箱子道,
“这会儿没你的戏了,你去帮道具组的搬一下东西。”
连陌没有吭声,但却乖乖地朝那边走去。
今天是她进剧组的第一天,因为有胡天提前打过招呼,连陌很快就替代了里面一个微胖的女龙套。
这部戏走的是民国谍战,讲的是爱国分子周逸留学回国后,积极加入爱国组织,成为卧底,潜伏在敌方,积极反侵略的故事,主线里还穿插了周逸与南洋商贸千金之间从误会到并肩作战的爱情。
而她,则是其中一幕戏里,一名示威游行的学生,镇压的时候被流弹击中,很快就下线领便当的炮灰中的炮灰。
不过现在距离那幕戏还差一场雨,导演为了最好的效果,不愿用高压水枪,所以连陌现在的任务就是给剧组打杂,俗称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而辞冷……连陌只有在拍他的戏的时候才能看到人,不过都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稍微走近些,就会被剧组别的人呵斥开。
“咔咔!来来来!拍第三场第五幕戏,演员就位!”
导演拿着大喇叭猛拍两下,冲着所有人喊,本来在跟连陌一块儿搬东西的人听到声音立马跑了过去,连陌看着面前杂七杂八的东西,继续默然地搬东西。
连陌在进剧组的时候其实有些晚了,为了过年赶进度,这部五十集的电视剧已经拍了多一半了,剧情也到了男女主相爱相杀,互相协助的地方。虽然在这部剧里连陌只是个炮灰,但是整部戏的剧本她都看过,而第三场第五幕戏讲的则是男主周逸的身份即将暴露,被侵略组织关押起来,而女主冯朵朵则借用自己的身份,谎称周逸是自己未婚夫,替周逸开脱。
目前的场景则是在监狱里,是男主周逸被逼供的一幕。
连陌虽然人在搬东西,但是视线一直没有从现场那边离开过。
镜头里,
昏暗的光线下,周逸被绑在木桩上,俊逸的侧脸上一道血红的伤疤,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地被架在上面。
逼供的人一碰冷水兜脸泼过去,昏死的人渐渐苏醒过来。
这可是冬天,一盆冷水泼下去……连陌抱着脚架,心里一紧。
那边,戏还在演,辞冷不知道说了什么,负责逼供的人恼羞成怒,已经准备上烙铁了。火炉里,一块被烧得通红的铁抽了出来,朝着辞冷的心口直直按下去。
“唔呃啊!”
辞冷疼得冷汗直冒,满是伤的胸口处嗤啦啦地响,一股白烟从胸口处升腾起,隔着老远,连陌感觉都能闻到胸口处的肉焦味。
惨叫声从辞冷嘴边溢出,但是那双眼睛却幽深决绝,似是在无言地抗争着。
“灯光!灯光!快给辞冷老师打光!”
导演拿着喇叭大声指挥,负责打光的老师一扭头,发现架子低了,光打不着,不禁也吼道,
“架子架子!”
“那边那个胖子!说你呢!架子!你手里的架子!拿过来!”
连陌看着手里的脚架,以最快的速度递过去。
打光老师满脸嫌弃地拿过开始迅速安装,还不忘嘟囔,
“慢死了。”
化妆师在给辞冷补妆,补妆的时候辞冷一直低垂着视线酝酿情绪,当导演再次喊开始的时候,瞬间进入状态,那凌厉的眼神像是一只猎鹰瞄准了猎物,伺机而动。
“好!咔!完美!非常完美!辞冷老师不愧是影帝,神情瞬间到位。”
旁边有人立马递上羽绒服,辞冷施施然地穿着,像是矜贵的世家公子,浅笑,
“这是演员该做的。”
导演十分满意,让人准备下一幕戏。
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立即忙了起来,布景的布景,拆轨道车的拆轨道车,每个人都很忙,辞冷的身边,一个助理一个经纪人,两个男人,一个在给辞冷递暖水袋,一个在讲行程。而连陌连靠近看一眼都没能做到,就被剧组的人叫去搬东西了。
辞冷听着经纪人的行程安排,嗓子忽然有些干,手捏了捏喉咙便随意地搭在椅子扶手上,结果入手一片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