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白瓦的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几个黄包车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往各个方向而去,两旁店肆林立,新开的茶摊上坐满了人,吆喝声不断。
两个警察远远走过来,冲茶摊老板喊:“两碗清茶!”
“哎,客官稍等!”
其中一个警察脱下帽子,往脸上扇风,抱怨道:“这鬼天气,整得跟三伏天似得。”
“也快了,唉,大热天的还要出来巡逻。”
“二位客官,茶来了。”
“放着吧。”
二人似乎是真的渴到了,端起碗咕噜噜地喝了大半碗,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你听说了吗,权督军回来了。”
“这都是多少年前消息,早听说了。”
“你别说,这位督军的作风一如既往的蛮横,一回来就闯进牢房打死了几个狱警,放眼整个上海滩,都没人治得住他。”
“人家可是两江总督,又屡立奇功,谁敢说上一句不是啊,我听说他闯监狱是救他未婚妻,他未婚妻为了谋夺家财,把她亲弟弟给淹死了,他回来听说了这事,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救了出来,现在啊也没人敢去追究,毕竟那位爷也不是好惹的,受害人家属指不定要打断牙往肚子里咽呢。”
另一个来了兴趣,“真的假的,这我还真没听过。”
“大上海都传遍了,你还不知道?大家都说权总督蛮横无理,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简直就不是人,可是势力太大,大家敢怒不敢言,沈将军估计也被气的够呛。”
“权总督作风一贯如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不过这次闹得有点大了啊!”
“可不是,本来权总督这次立下大功,理应有所封赏,可到现在也没听到一点风声,他手下的郭副官都荣升护军使了。”
“那权总督算是栽了大跟头啊,不过也是他活该……”
旁边的女子听不下去了,正要追过去跟他们理论,却被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给拉住了。
“你别拦着我,我非要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不可!”
对方却笑了笑,“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自个儿身上的伤都没好全,如何把他们打得满地找牙?”
顾婠婠撅起嘴,撇过头没有回答,权让也不说话,把她拉回车里。
“回总督府。”
顾婠婠看着权让,问:“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你说哪句?”
顾婠婠低下头显得很不安,“就是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程”
权让笑了笑,握住顾婠婠的手,低沉的声线略带磁性,很是温柔,“你觉得我会需要这种前程?只要你安然无恙,别说什么前程,就算是我的命……”
说到一半,顾婠婠忙捂住权让的嘴,担忧地说:“别再说这种话了,说多了会成真的,你要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权让愣了愣,看着顾婠婠认真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好,我不说就是了。”
“那我们能不能不回去啊,找个地方玩玩。”
权让捏了捏顾婠婠的鼻头,满脸不悦,“你忘了你身上还有伤啊?近来天气暑热,对伤口痊愈不利,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吧,下午薛语生会回来,到时候让他给你看看,别伤好了却留下疤痕。”
顾婠婠蹙起了眉头,小脸拧在一块,不大开心,语气极为幽怨,“你是不是嫌弃我啊?”
本来她就配不上权让,若是身上再添上瑕疵,她真怕权让会厌弃她。
闻言,权让愠怒,眯了下眼,危险的气息在车上流动,司机下意思地缩了缩脖子,手心里不多时便捏出了一把汗。
顾婠婠也害怕,趴进他怀里,不敢瞧他的怒容。
权让叹道:“爱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
司机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中念叨:爷,您还是生气时正常点。
顾婠婠没有说话,手指在权让胸前打圈圈,权让没有看到她微红的脸庞,继续说:“只是女孩子身上有疤总归是不好的,我怕你会介意,你倒好……”他顿了顿,骂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话音刚落,顾婠婠便抬起头飞快地在权让性感的薄唇上落了一吻,软软的,浅浅的,她害羞,又扑回他怀里,一言不发,身子热得厉害。
权让笑得一脸荡漾,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下午薛语生果然提着他的药箱回来了。
薛语生难得正经了一回,回来便找权让,看到权让,毫发无伤地坐在大厅里,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他气冲冲地走过去,怒道:“你还没死啊!”
被突然凶一顿,任谁心里都不会好过,权让亦是如此,不过看在薛语生是担心他的份上,他倒是没真的发火,只是没好气的反问:“你就那么想让我死?”
话才说完,薛语生便紧紧抱住权让,权让有点懵,他竟听出薛语生的声音有几分哽咽。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还以为你真的死了呢,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
薛语生一番话说得很是动人,权让都差点要被他感动了。
“我听说你在南京玩得很尽兴。”权让淡淡地来了一句。
薛语生身子一僵,松开权让,尴尬地默默鼻子,讪笑道:“我那不是知道你没事了嘛。”
权让不语,和薛语生对视,目光如炬,薛语生受不了他了,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是要我给顾婠婠看病是吧!”
权让点头,薛语生翻了个白眼,“真受不了你,你直说就是,我一向没啥眼力见,老看着我,我还以为做错了什么事呢,她在哪?我去看看。”
“在听风院。”
薛语生没想到权让竟然会让顾婠婠睡在听风院,更没想到顾婠婠会伤得那么重。
其实已经伤口愈合了,只是这样触目惊心的伤出现在一个小姑娘身上着实不太合适,顾婠婠是权让未来的媳妇,自然也是薛语生的弟妹,薛语生见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他薛语生是死的呢,敢这么欺负他未来弟媳?
薛语生的气无处可发,便全发到权让身上,“我说你也是,自己的媳妇自己不好好护着,怎么能让人这么欺负她呢?你报仇了没?怎么说也要把那龟孙子的祖坟掘出来啊!”
“是,你的建议我会考虑。”
权让破天荒地没有发火,薛语生骂得更起劲了,巴拉拉的说了一大桶,到最后没词了,只能抚着胸口一个劲地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顾婠婠听不下去了,怒道:“你老骂他干什么?你再骂他,我就不让你看病了!”
薛语生气得差点没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