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娜惊愕地看着她自言自语,晃了晃她的胳膊:“纤纤,别告诉我你能看到鬼,在和鬼说话。”
“你韩剧看多了,我在和小鸟说话。”徐纤指了指门外,雪娜刚探过头去,小鸟就张开翅膀扑棱棱地飞走了。
雪娜今晚很美,她用了心打扮。毕竟能来杨家参加这个盛会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就拿她的话来说还不知道能在杨允涛身边呆上几天他就会厌倦她。
“也许时间会更长一点,杨允涛喜欢我的蠢。”她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弱点,撩了撩卷曲的长发,风情万种。
杨允涛表情很兴奋,因为订婚宴已经开始了,杨老爷子站在那个小小的舞台上介绍杨允天和他的准新娘。他兴奋地咬着牙齿,咬得咕咕直响,他拉了拉徐纤的手:“徐小姐,一会眼睛要一眨不眨啊,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来了!”
他还引用了某个魔术师的经典名句,看来他有多期待有多亢奋。徐纤觉得他很低级,很无聊,他让他的弟弟在众人面前出丑,他能有什么好处?不过没办法,世上就有一些人喜欢干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他眼睛盯着台上,乐得嘴都合不拢。笑吧笑吧,尽管笑吧,不知道等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徐纤没有去看台上,她的眼神躲过了牵着斐依依的手走上台的杨允天,他们万众瞩目,头顶上有个小小的镭射灯打在他们身上,还有水晶灯的光影投射在他们的脚边,美轮美奂得让人想哭泣。
不管杨允天脸上的笑容是不是由衷的,但是此刻看起来他是幸福的,他臂弯里的女人美丽,娇嗔,并且富可敌国。他们强强联合,将是璀璨如明珠一般的未来。
而她呢?虽然雪娜很贴心地把她的丝绸披肩披在她的肩上,挡住了疤痕,但是,挡住了不代表疤痕不在,它还在,斑驳的过去也在,艰险的未来也在,它们都是徐纤身上的印记,如影随形。
斐依依很美丽,她的美带着大家闺秀的高贵和神圣不可侵犯,她脸上红色的指印已经消失了,其实徐纤用的力气并不大,她不太擅长打人。
她挨了一个耳光,却换来杨允天对徐纤无比的失望,这笔交易她觉得十分划算。她微笑着抬头看着站在她对面的杨允天,他正掏出戒指盒,缓缓地打开它。
杨允天母亲的祖母绿戒指,在其他名媛的口中被传的神乎其神,在那个年代,他的母亲是城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她浑身充满了神秘感,所以她的东西也蒙上了神秘的面纱。他母亲具体的出身外界都不太清楚,但是据传他外婆的外婆还是宫里的格格,那枚戒指是个实实在在的稀世珍宝。
不论它的价值如何,它将会戴在斐依依的手指上。她微笑着瞟了眼台下,她的朋友全在,她们有艳羡、有嫉妒。其实富家公子哥不是没有,但是杨允天的温文尔雅也是出名的,不靠谱的富家子太多了,他们大多夜夜笙歌,是个十足的败家子,而杨允天则是很多城中名媛心驰神往的代表。
“打开了打开了。”杨允涛喃喃自语,徐纤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他嘴巴半张,口水都快流下来了,雪娜不懂他到底兴奋的点在哪里,也随着他看向台上。
杨允天从戒指盒里取出戒指,宝石的冰凉让他颤抖了一下。徐纤想要换掉它,就为了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让他给斐依依戴上那个顶针?她真的像她自己所说,她就是一条狗,不论她的主人变成了谁,她都会欢快地朝他摇尾巴?
他走神了片刻,突然听到他父亲在台下清了清嗓子,才慕然清醒过来。他捏起戒指,抬起了斐依依的手,微笑着套上了她纤细白皙的无名指。
居然还是那枚祖母绿?杨允涛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他不可思议地张着嘴巴,样子很蠢。台下雷鸣一般掌声,把他击的不辨西东,他傻傻地瞪着台上,又傻傻地转过头来看着徐纤。
徐纤的脸十分平静,正也看着他。
他突然明白过来:“你又换过来了?”
“我只是被发现了而已。”她轻描淡写,好戏已经演完,她要去把自己空空如也的胃给填满。
杨允涛死死拉住她的胳膊,捏的她很疼,他咬牙切齿地低吼:“徐纤,你在耍我?”
“大少,我确实换掉了,你也看到了,只不过我们的运气不太好,被人发现了。”她挣开他的手,往食品区走过去。
她的戏份已经演完,不需要加演,更不需要再应酬杨允涛,随他拿她怎么办。她日日呆在一个蠢透的但是又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人身边,简直是烦透了。
她拿着一个大盘子,等着大厨给她现场煎牛排,这个大厨是从杨家的酒楼里借调过来的,煎牛排的手艺一流,这是这个晚上唯一能吸引到她的地方。
牛排刚刚放进盘子里,她的托盘里就多了一杯红酒,是杨如桐,向她晃晃杯子:“干杯,多情的小女人。”
她对他的措辞嗤之以鼻:“你刚才跑到哪里去了?”
“我不忍看到某些人伤怀。”
“我觉得含沙射影一点意思都没有。”她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吃牛排,杨如桐在大厅里看了一眼:“杨允涛怎么像个被斗牛士斗输了的野牛?眼睛血红,好像准备找谁干一架。”
徐纤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吃饭,头都不抬。
“徐纤,你惹了杨允涛?”杨如桐用叉子敲她的盘子。
“惹又怎样,不惹又怎样?”
“他是头没脑子的横冲直撞的野牛,当心他会对你下黑手。你如果想寻求保护,嫁给我,我就能保护你。”他咧开嘴笑着,刚刚喝下的红酒在他的牙齿上染上了淡淡的红色,配上他苍白的面容,颇有点古堡吸血鬼的味道。
“哼。”她仍是冷哼,三口两口吃完了盘子里的牛排:“真好吃,去来碗奶油汤。”
她的胃口好得很,她偷完了戒指,打完了人,还有心情吃了那么大一盘的牛排还吃了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甜品。
杨允天站在人群里和他的朋友聊着天,聊着聊着,他的眼神就飘忽到徐纤那里去了。
他觉得自己真是快疯了,他不仅眼光追随着她,还关注她吃了多少东西,和几个人说了话。她和杨如桐躲在一边,有说有笑。
他心里堵得慌,斐依依走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快来,介绍我的朋友给你认识。”
他随着斐依依走到她的朋友那里,有几个他也见着面熟,立刻就有人对他们说:“哎呀,你和依依真是俊男美女,从此兵强马壮,让我们这些可怎么活呀!”
斐依依笑着搡她一下:“说什么呢?”
他的心思,却越飘越远。他昨天去看过韩以湄,医生说徐纤一直没有来过,他说:“这种情况我们都司空见惯了,刚开始都是撕心裂肺的说一定要坚持下去,时间长了也都放弃了。还好钱还源源不断地打进来,她不来也就不来吧,也不知道哪一天连住院费都停了。”他说的是实话,但是杨允天不相信徐纤是那样的人,她只是不敢来而已。
韩以湄的头发长的比徐纤快,他还记得韩以湄刚长头发的那天,徐纤哭得不能自己。如果那样的情绪也能这么快消失不见的话,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情?
他给韩以湄带了个新的发夹,浅蓝色的小白点儿的小花发夹,戴在她的鬓角处。韩以湄戴上了那个发夹,显得很安详,以前的她一定是个恬静并且温柔的女孩。
这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女孩怎么能成为好朋友,杨允天不明白。他坐了一会,给韩以湄拍了张照片,还犹豫着要不要发给徐纤看一看。
到底还是没发,订婚宴的事情太多,一直牵着他,让他没有功夫理会别的事情。
但是心里始终有个空档,一直空在那里,风在那儿呼呼地刮过,既冷又空。
杨老爷子今晚非常高兴,他和与斐老太太共同的朋友一起围坐在一张圆桌前,他们吃的是中餐,他和斐老太太频频举杯,就连斐老太太也喝了好几杯花雕。
“嫁女儿就得喝女儿红呀!”斐老太太扭头看着身边的斐瑜琳:“她是没来得及让我挖出我们家后院里埋着的女儿红,正好留给我的孙女,整整十八坛,埋了三十多年了。”
“哦,那个滋味简直了!”
“哈哈,那是啊!”
“老太太,真期待依依婚礼的那一天,要好好尝一尝女儿红!”
“很快很快。”她向不远处的杨允天和斐依依招招手,将他们喊过来,然后让人给他们一人斟了一杯女儿红:“跟这些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喝一杯!”
黄黄的液体,加了话梅,入口甜丝丝酸溜溜,杨允天仰头喝下。晚上乱七八糟的各种酒,他已经有些薄醉,他眼中的斐依依眼波流转,有没有更美丽?
他不能分辨,却看到徐纤蹲在大宅门口,手心里放了一撮面包屑在喂小鸟。
她永远和别人不在一个节奏上,她蹲在那里,变成青色的一小团,暗红色的疤痕在披肩下若隐若现。
她不美好,她不纯真,她不可爱,她不真实,她随时都会化作一阵清风飘走,但是她却能时时刻刻牵制住他的心。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