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妈呢?我是称呼窑姐呢?还是二妈?”杨如桐冷冷地在旁边接上一句,杨允涛立刻恼怒地扑上去。
他的身世是他的死穴,他通常都会忽略不计,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只有杨如桐。
杨如桐不是杨允涛的对手,他看起来和杨允天一样的身型,其实羸弱的很,很快被杨允涛压在了身体下面,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杨如桐的脸上。
他们扭打在一起,佣人们围着圈子看没人敢来拉,只有杨允天从楼上跑下来将他们拉开。
“身上还戴着重孝,兄弟两个就打起来像什么样子?”
杨如桐的嘴角被打破了,牙齿磕破了嘴唇,血渗出来,吴姐赶紧去拿了毛巾给他擦拭,杨允涛喘着粗气倒在沙发上:“别以为爸死了,就没人管得了你,要知道我是这个家的老大!”
杨如桐看着他笑,笑得杨允涛都觉得毛毛的,他讨厌杨如桐的笑脸,一直都讨厌,因为在他心里,杨如桐就是一个疯子。
他大度地挥了一下手:“我不跟疯子计较!总之,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我们杨家设灵堂!”
“设不设,不是你说了算,我们投票。”徐纤喝完她的牛奶,从吧台的椅子上站起来。她一直怕牛奶的腥味,但是杨如桐总是逼她喝,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哦,我还忘了,这里有个儿媳妇呢!投票就投票,我不同意,我算一票。”杨允涛点燃一根雪茄,杨如桐走过去直接从他的嘴上把雪茄拽下来扔到垃圾桶里:“没看到我们家有孕妇?”
杨允涛对杨如桐总是无计可施,他把目光转向斐依依:“三弟媳,你的票呢?”
“哦,我连小姨的面都没见过,我就弃权了吧?”斐依依抱歉地笑了笑,往沙发里缩了缩。
现在票数就缩小到四个人了,杨允涛的反对票就显得势单力薄,他又把目光投向杨允天,如果他不同意,二比二平。
杨允天似乎没有看到杨允涛殷切期盼的目光,他说:“她是我的小姨,也是杨如桐的生母,她当然有资格在杨家设灵堂,我同意。”
徐纤就知道杨允天一定会同意,她才提议投票的。她向站在门外的人点点头:“进来吧!”
负责殡葬的人走进来开始布置灵堂,他们请徐纤和杨如桐挑一张墨芯的照片,杨如桐这才想起他连一张墨芯的照片都没有,在印象中,似乎也没见过他母亲拍过照片。
在墨芯的小屋里,徐纤只找到了一张墨芯和墨兰的一张合影,她们非常非常相像,仿佛一个人一样。
她们和杨允天和杨如桐不同,她们连眼神都一模一样,杨如桐看了半天也不能分辨哪个是他母亲。
她们都穿着素色的旗袍,那还是一张黑白的照片,脸笑容都是一样的。
最后,杨如桐说:“干脆问杨允天要一张大姨的照片放上去就算了,反正都长得一样。”
“那怎么行?不是一个人啊!”徐纤立刻反对,墨芯已经做了一辈子墨兰的影子,怎么能让她死了也还是做墨兰的影子?她恨死了杨如桐的漫不经心,自始自终,他没有掉一滴泪。
徐纤请人画了一张画像,画的很传神。把画像放在灵堂中间,墨芯在画上对她微笑。但是徐纤还不是很满意,她觉得画师把墨芯的嘴唇画得太厚了。
“好歹这是单独的她自己。”
要做一个纯粹的自己有多难,有的人就可以标新立异做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比如徐纤。但是有的人一辈子只能做别人,比如墨芯。
徐纤不知道杨老爷子那天晚上和她说了什么,但是如果是她的话到死都不知道一个男人到底爱的是不是她,那真是无法瞑目。但是人和人是不同的,徐纤忍不了的,墨芯却可以,她做了墨兰一辈子的影子,她甘愿做那个影子。
徐纤想,墨芯真是爱杨老爷子爱到了极致,这些年来她一直充当墨兰的影子,她一直不是为自己而活,一旦杨老爷子不在人世,她自己也就没有了继续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这真是一种世界上最无私的爱,一种最忘我的爱。
徐纤跪在蒲团上给墨芯烧纸,她流泪不止。韩以湄陪在她的身边,徐纤对她说:“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有墨芯爱的伟大,她是完全抛出了自己。”
“可是她也失去了自己,我想我爸爸到后来就已经搞不清她和我大姨是不是两个人还是一个人,她只是我大姨的一个替代品,是一个很可悲的人物。”杨如桐站在他们的身后,他既不上香也不磕头,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路人。
“不,你父亲一定爱着她,没有一个人察觉不出有人在这么深沉这么忘我的爱着他,你母亲是我见过拥有的最伟大的爱的一个人,但是她不是可悲的,我相信她是幸福的。”
“既然这么幸福那你为什么要哭?”徐纤不想和他争辩,杨允天走过来虔诚地给墨芯上香,徐纤作为墨芯的儿媳妇给他还礼。
在这个家里设灵堂一个星期内已经是第二次,徐纤抬起头看到他的脸,杨允天依然很瘦很苍白,他这几天一定吃的很少睡得也不好,嘴唇几乎没有颜色,他对徐纤说:“每个人都有追寻自己生活的方式,也许小姨觉得最适合她生存的方式就是追随我父亲而去,这件事她自己选择的那我们都要尊重她并且祝福她,你有孕在身不要跪在这冰冷的地上。”
他转过头对杨如桐说:“我要是你我会选择自己跪着还礼让你的太太回楼上休息去。”
“可惜你不是我。”
谁知道这边香刚刚上完,那边就坐下来对杨如桐说:“如桐,节哀顺变。我们知道你妈妈刚刚去世有些话不应该着急说,但是我觉得早说晚上说还是得说。你应该知道你妈妈手里有杨慨集团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现在你妈妈也不在了这百分之十五是归还给杨家还是怎么安排,你父亲去世的时候也没有把这个说的很清楚。”
开场白的是大伯,他倒不介意做恶人, 三叔杨正功说:“会不会二哥去世的时候在遗嘱里交代了,对了,二哥也去世了快一个礼拜了,怎么还没有律师来宣读遗嘱,杨慨集团总得需要一个领头人,要不然满公司都是总经理,你让下面的人听哪一个的才好?”“三叔大伯还有姑姑,你们的心是不是急了一点,我爸的头七还没过呢!”
“我们是不急呀,要急也是为你们小的急,这杨慨集团以后一切的东西还都不是你们兄弟三人的?我们只是想看看你爸爸是不是老糊涂了,有没有分的均匀?”杨如桐的姑姑杨正妍说,她今天用的是玫瑰红色的口红,配的是鹅黄色的风还系了一条玫粉色的丝巾,手里端着吴姐刚刚送上来的热茶,哪里像是来奔丧简直就是像到茶楼里去喝茶一样悠闲。
“一切要等到爸爸的头七过了再说,在重孝里面提遗嘱怎么也是大不敬。”徐双起身准备送客。
她的话让杨正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徐纤的鼻子就像一个泼妇一样破口大骂:“你当真以为自己真的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了吗,你还真把自己当作一个二少奶奶了?你在杨家也敢赶我们走?要知道这个家里我们都住过,杨家的这个宅子我们在座的这些人都有份,倒是你,名不正言不顺,还不知道哪一天就被赶出去!”杨正妍是恼羞成怒,她这一通骂倒是让很多人听的暗自开心。就连躲在自己房间里的斐依依都从房间里出来,老远看到杨正妍就亲热地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姑姑,怎么你们来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哎呀,依依,看到你了才感觉杨家的女人还有正经人。”她们拉着家常坐下,终于找到了同仇敌忾的盟友,杨正妍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看着徐纤。
在墨芯的灵堂上,徐纤不想让出尘不染的墨芯看到如此丑恶的场景,她也不想跟他们争跟他们抢什么,准备站起来回楼上的房间里去。
杨如桐拦住了她的去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茶几上对他们说:“我父亲的遗嘱虽然还没有宣读,但是我母亲的我倒是有一个,让我来念给你们听。”
他却没有看那张纸:“我,墨芯,将我持有杨家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全部赠予徐纤小姐,也就是我的儿子杨如桐的妻子,我的儿媳妇。”
寥寥几句话却让那些人哗然,大伯杨正成几乎从沙发里跳起来大声嚷着:“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这个百分之十五怎么能给外人?”
“外人,大伯,有多外还能比你的女婿还要外?”杨如桐把茶几上的那张纸摊开给他们看,几个脑袋同时凑上去仔仔细细得看了一遍,杨如桐念得连一个字都不差。
“就这一张破纸,就把慷慨集团的百分之十五的股权给了别人了?如桐,你妈妈的精神状态一向都不好,你可不能陪着她一起疯。
这可是属于杨家的百分之十五的江山,可不能这么儿戏的就送给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