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又要娶我?你不是希望我和杨允天在一起吗?”这个问题,徐纤想问很久了,她还想问,为什么后来 他又百般阻挠杨允天和她在一起,甚至她生病了都不许杨允天来看她。
“因为,他根本给不了你幸福。”他从床上直起身来,眼神幽幽地落在徐纤的脸上:“知道么,杨允天虽然长情,但是他温顺,他听我父亲的话,只有那次因为红药的事情他和我父亲闹翻,也就是那一次我觉得他应该能给你幸福,但是没想到,后来的他就妥协了。如果他一直不同意和斐依依约会,订婚,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徐纤应该帮杨允天辩解,关于那件事情,她也做了不可忽略的推动作用,杨老爷子真是个极度聪明的人。他虽然答应了他的二儿子把她放在杨允天的身边,但是他却不是白放的,他让徐纤发挥了她的用处。
徐纤张了张嘴,并没有说什么,她怕她要是帮杨允天说话,杨如桐一定会跳起来,他的心脏和他的脑部肿瘤像手榴弹上的引线一样飘荡在那里,虽然不拉就不会爆,但是就怕哪天失了手。
徐纤终止了这个话题,因为她看到杨如桐突然不说话了,他的嘴抿得紧紧的。
“是不是不舒服了?是心脏还是头痛?”
杨如桐摆了下手:“我又不是纸糊的。”他在嘴硬,不过他的脸色骗不了人。
“你的药呢?”徐纤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杨如桐的药,然后递了杯水给他:“记得你怎么答应我的吧,现在你父亲也下葬了,明天我陪你去医院检查,然后做手术。”
“不急。”他吞掉药片,不急不慢地说。
“还不急,杨如桐,你会死掉的知不知道?”
“你少吓我一点就行了。”他在床上躺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的心脏今天被徐纤这么一吓,似乎有点不堪重负,前段日子去检查医生还告诉他,他的心脏已经完全好了,只要按时吃药和不要情绪激动,应该就没事。
医生的话总是莫凌两可,什么叫应该,那什么又是不应该呢?
“杨如桐。”徐纤的声音凌厉起来,她把他从枕头上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你给我听着,如果想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你最好自己活的久一点。”
他乐得嘴巴咧的好大:“徐纤,你是不是越来越离不开我了,你怕我死对不对?”
她不想听到那个死字,这几天她老是做一个梦,梦里是以前家里的那个蔷薇花墙,还有花墙外的那个小男孩。她应该没有见过杨如桐小时候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梦里的他的形象非常清晰,眼睛什么样,鼻子什么样,她醒来的时候照着那个样子画了下来,然后翻出了杨如桐小时候的照片,杨如桐小时候的照片并不多,但是徐纤一眼就认出了就是她在梦里看过的那个人。
这种感觉是神奇的,她一瞬间就觉得不孤独了,即便杨如桐再犯浑,她都能理解他。
这样的杨如桐,她希望他长长久久的活着,至于她把他放在她人生里的一个什么位置,她还没有细细考虑过,她只要他活着,就行了。
杨如桐嘴很硬,就是不肯明天去医院,他说:“我答应你,等到你生的那一天我们同时住进医院里,看他一眼我立刻开刀,好不好?好不好?”
他恳切的眼神, 徐纤要怎么拒绝?一种无可奈何而又伤感的气息抓住了她,她的心头沉甸甸的。
所以她在机票中夹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看来我又犯专横的毛病了?如果不喜欢巴黎你可以去任何一个你想去的地方,以湄,我衷心地只希望你快乐!
她不知道韩以湄看到纸条后是什么反应,她也不知道韩以湄去没去巴黎,她没有再让人盯着韩以湄。
关于韩以湄,杨如桐和徐纤好好地谈了一次。
他说:“知道为什么韩以湄会走吗,因为你的爱和关心已经变成了枷锁,我们的身上都有来自各方的枷锁,有些是我们必须承受的,有些是承受不来的。比如父母,他们对我们的爱和束缚,只能认命不能逃脱。比如伴侣,因为我们要共同度过一生一世,所以这个枷锁也摆脱不了。韩以湄是你的什么,姐妹也好,手足也好,都是独立的人,你不厌其烦的保护终究会让她逃跑,何况你们之间的感情自从她父母和朴元去世之后已经不单纯了,你有愧疚,而她则不想再回想起那些往事,这就变成了你们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且你想过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活着,你的保护和陪伴能到几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徐纤:“我也想瞪大着眼睛看着你一辈子,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
这个时候的杨如桐,不再是那个小男孩了,也许总是在生死之间徘徊吧,有些东西他看的比徐纤深远。
道理徐纤都懂,但是她仍不想听到生生死死的话题,她曲起中指狠狠在杨如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这是徐纤在杨家过的第二个春节,第一个是什么样的她已经忘掉了,那时她沉浸在和杨允天的爱情当中,似乎什么也不会太留意。
这也是杨老爷子离开的第一个春节,杨允天有些无所适从,这一年对他来说什么都变了,他以前认为永远不会变的东西似乎都在变。
杨老爷子走的第一年,家里不能张灯结彩,所有都得从简,所以年味也少了很多。年三十的早上杨家的习惯是杀猪还神,不过现在也只是个形式了,一般都是由醉仲秋烤一只乳猪送过来,然后举行一个仪式就结束了。
大户人家礼仪多,今天必须要盛装,相当于祭祀之类的,杨家的花园深处有个小祠堂,杨老爷子在的时候香火不断,杨允天不信这些,他只是嘱咐家里的佣人照看着,自己去的很少。至于杨如桐和杨允涛是更不可能去的了。
杨如桐已经换好了衣服,黑色的西服和黑色的领结,这个领结是他和徐纤一起去买的,丝绒的质地,徐纤很喜欢,为了这个领结她还特地配了一条丝绒的黑色长裙。那时的他们虽然偷偷摸摸的,但是幸福和快乐却满溢。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这段时间,他甚至天马行空地乱想,如果斐依依是徐纤的孪生姐妹,长的一模一样,他会不会爱上她?
爱上一个人,到底是她的表象,还是内里?杨允天给自己的答案是全部,外表也不可或缺。那徐纤呢,她爱上了杨如桐没有?
杨允天叔叔伯伯的车已经开了进来,杨允天在窗口看到了。斐依依进了洗手间很久都没有出来,她已经在里面呆了超过半个小时了。
还神就要开始,早上10点四十五,也不知道是谁定的这个时间,据说这个时间是吉时,不能错过。
斐依依这段时间几乎每晚都出去玩,回来的很晚很晚,他们真是名副其实的豪门婚姻,一点点感情都没有,斐依依不再装腔作势,而杨允天也乐得轻松自在,他从来不管斐依依的行踪,所以斐依依就更加肆无忌惮。
她还在洗手间里,杨允天忍不住走过去敲了敲门:“斐依依,时间要到了,你还没好吗?”
门终于打开了,斐依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还没有化妆,脸色发青而且眼袋很严重,她夜夜笙歌,也难怪她气色难看。
也许是她的坏脸色让杨允天吓了一跳,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要是以往,斐依依一定不会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且还会冷嘲热讽,但是今天她很意外地站住了,看着杨允天,她似乎欲言又止,但是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她很沉默地换衣服化妆,一言不发,她很反常。杨允天看出她的不快乐,虽然她每晚玩的那么晚,有时候还喝酒喝的回来很兴奋,其实她非常压抑非常不开心,每次她这样,杨允天心里都有些歉疚。
在婚姻里,给不了对方爱,是最无可奈何的事情。
化了妆以后的斐依依美艳照人,但是她目光躲闪,游离不定,杨允天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所以在临出门的时候,杨允天问她:“斐依依,你是不是有事?”
她回过头笑了一下:“能有什么事?”
杨允天还想问什么,斐依依的助理徐倩慌慌张张地跑来,差点和斐依依撞了个满怀,斐依依看清楚是徐倩时,恼火地揉着被撞痛的额角:“你疯了?乱跑乱撞什么!”
“斐小姐。”徐倩慌乱地看了一眼杨允天,向他弯弯腰,然后对斐依依说:“完蛋了。”
“什么完蛋了?今天是除夕,你能不能说点好话?”
“斐小姐。”徐倩手里握着一个什么,不敢再出声,斐依依疑惑地看了看她,把她拉进了房间里,关上房门。
杨允天站在走廊里等她,过了片刻,斐依依和徐倩走出房间。即使脸上化着明艳的妆,但是斐依依的眼神暗淡,仿佛大病了一场,连走路都颤颤巍巍,还需要徐倩扶着她。
今天祭祀,杨家所有的人都来了,和杨允天他们平辈的表兄弟妹都来了,整个过程中斐依依都显得心不在焉,轮到他们上香的时候,杨允天喊了她好几遍,她才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