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人一听柳家族长的话,心里也明白了大半:“天香阁和柳家毕竟是第一次合作,您对我们的诚意有所怀疑我们也可以理解,这样吧。待我们姐妹二人禀明阁主,明日再谈。”
两人说完甩袖而去,意思在明了不过:她们做不了主,要先去把柳家的意思禀告主子,回来再做定夺。
回到柳家二小姐的别院后,两人聚集在倾城的房间里,气呼呼的联系着天香阁阁主。
不多久,镜中就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姐妹二人的目光接触到那人的时候双双跪下,竟然是副阁主。
镜中的人身披着黑色的斗篷,脸上带着半遮半掩的孔雀模样面具,她颓然的坐在盛开的梨花树下,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
她的身型就像挺拔的梨树,眼珠象乌黑的玛瑙,她虽然常年都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但在她的身上依然有种王子般的矜贵。 ;
“怎么?遇到困难了?”她毫不掩饰的嘲笑着二人,将手腕处的衣袖松松挽起,一个不起眼的小动作,简洁略带华美,又有几分说不出的性感。
“禀告副阁主,柳家族长希望我们能拿出点诚意来,否则恐怕是不会与我们合作的。”兄妹二人均低着脑袋,不敢与镜子中的人对视,在她们的心里副阁主虽然是一届女流之辈,但无论从谋略还是身手都要好过正阁主几好几倍,在天香阁最可怕的莫过是惹副阁主气愤了。
“哦?这样啊。”意料之外镜中的人并没有大发雷霆,她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更像是早就知道柳家的人会这么说一样。
然而即便是这样,倾国倾城姐妹二人还是不敢沾沾自喜,所幸趁着她还没有发脾气的时候,一股脑的把错都给认了。
顿时周围便的非常安静,仿佛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镜中的人好像的定住了,甚至都听不到她的呼吸声。
倾国抬头一看,对上她漆黑如墨的瞳孔,心如抽丝。柳府的夜晚,静得出奇。不像京城里那样嘈杂,如果没人说话,那一切都是安静的。
黑色笼罩了一切房屋,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风儿轻轻,吹拂着群星那晶亮的脸庞,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何的东西,都不是像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隐藏着属于他们的秘密,镜中的人也一样,天色渐暗,她的身影也随着黑暗的降临隐秘其中,只有那一双带有秘密的眼睛,在黑暗中还是闪闪发光,倾国触及到她瞳孔的时候,身体一颤,就再也无法移开,那一双野心勃勃的眼睛,即便在黑暗中也想窥探着世间的一切,将她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夜凉如水,镜中的人缓缓的离开离开梨树下,走时斗篷的衣角带起朵朵梨花,一阵风吹过,也落的干净,就如她的人一样。
过了良久,大抵是副阁主已经走进了屋子里,才缓缓吐口:“起来说吧。”
倾国倾城两姐妹这一跪就是半个时辰,膝下麻的不行,听到副阁主吩咐,两人搀扶着站起来,倾城却还是低着头,不敢直视镜中的影像。
副阁主命人在她的房间里点了一根蜡烛,火红的光亮瞬间就照亮了整个房间,她背过身去,摘掉面具。从镜中可以看到她的侧脸,还有她嘴角的那一丝笑意。
“难道副阁主早就知道柳家族长会提这样的要求吗?”倾国心里打鼓,看这个样子目前的情形副阁主应该早就料到了才对。
她背对着镜面,退下黑色的斗篷,露出光洁的后背肌肤,赫然顿住:“我若所料非差,你们两个人当时应该对人家耍脾气了吧。”
倾国倾城作为杀手已经在天香阁混了有百余年,她们兄妹两个的性子在天香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况且阁主走的时候,完全没有交代过两人这方面的事情,她们的所作所为,副阁主用脚趾头猜都猜到道,不过这正和她意。可在她口中的一句微乎极微的问话,却让姐妹二人吓破了胆,刚刚站起来不久的两人,双膝一软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副阁主饶命,我们姐妹二人实在不知该怎么应对,当时只是让愤怒冲昏了头脑,这样,我姐妹二人现在就去找柳家长老道歉,现在就去。”两人已经手足无措,开始不停的想补救的方法了。
“不必了,你们没有错。这样明天你告诉柳家族长,如果他愿意与我们合作一起打开魔族结界,那我们天香阁就把镇阁之宝,鬼魄灵珠送给隐世柳家,并且让他们家先来取走。”
天香阁的鬼魄灵珠是天香阁的镇阁之宝,小小的一颗灵珠里面被揉进了上万的怨灵魂魄,对修炼暗黑系魔法的种族,珍贵非凡。
“副阁主大人,倾国不明白。”镜中传来她倔强的声线,倾国明知道在天香阁有些事情是杀手不能过问的,但这次事关鬼魄灵珠,她真的从内心里想要搞明白这件事情。
“也罢,我今日就解开你们所疑惑不解的。”副阁主此时已经换好了衣服,又再次带上面具,正视她们。她平时里酷爱黑色的斗篷,没想到就连睡觉穿的长衫也是黑色的,在天香阁没有一个人不对副阁主的容颜和身份好奇的,但也没有一个人敢对她好奇的,在大家心里只要是站在她的身边就如阿鼻地狱一般,让人窒息。
在天香阁数百年之久,倾国还是第一次敢抬头直视她的眸子。
她点燃了一支烟嘴,吊在嘴里,吸了一口,镜中顿时烟气缭绕,她带着面具的那张脸也在烛光和烟雾中变的若隐若现起来,倾国笃定,此刻的副阁主是感性的。
片刻之后她整个身子,已经完全的倒进了藤椅里,她的嗓音是沙哑的,即便她还带着变声的器械,倾国还是可以在那冷漠的声音里,听到一丝不同平时的感觉,那是来自女人敏锐的洞察力。
“柳家人提出的条件,其实我早在阁主派你们出发前往柳家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不仅如此我还料到你们姐妹二人,必定会被留在柳府,其实柳家族长见你们的时机是不在我意料之内的,相比他的态度而言,似乎快了一些。”
柳家人要给天香阁的使者一个下马威是必然的,谈到合作就一定会有利益冲突这是必然的,柳家人能在隐世后,还能保证他们家族在三届的地位,足以说明,柳家族长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想在合作中独占鳌头?
“快了些?属下还是不太懂。”副阁主的城府一向很深,很多时候他们身临其境都看不透的东西,而她只要在不经意的时候瞄上两眼,大抵就能分析个透彻,就这一点,整个天香阁上下,就没有不服她的。
“我猜,柳家人的手里恐怕有我们一直以来要找的上卷,你们给我盯好了,看看有没有机会到柳家长老的书房去看一看。“副阁主笃定,柳家人手里应该是掌握了羊皮卷子上卷的消息,柳家虽然隐世百年,但他们家族的势力不小,就算在蛮荒地界,他们依旧可以手指通天,副阁主压根不相信,实力超群的柳家寻了数百年,还得不到那一点点的消息,她绝不相信,就算他们手里没有全本,至少也应该有残页才对。
“副阁主那您又是如何确定柳家的人会对我们提出要求的?”今夜难得能和副阁主谈心,倾国渐渐觉得她也没有那么可怕。
“柳家人的心思不过是想在手里捏个我们天香阁的把柄罢了,他今日此举,我早已料到,换句话说。其实他如果不对我们天香阁提任何要求就答应合作反倒让我不放心。如果一个老谋深算,纵横生意场多年的商人,他可以不顾投资的危险,毅然决然的投入全部资产,你敢相信他吗?”
“不敢。”倾国摇头,同样作为天香阁的人,同样身为女人,副阁主的一番言辞不禁使她深感敬佩,只不过是她寥寥数言的轻描淡写,却在倾国的心里扎下根来。
“所以,他要的保障,实际上也是我们的保障,这下你懂了吗?”一支烟毕,副阁主感到全身十分疲累,她今日已经说的够多了,天色已晚,她起身关掉传影镜,摘下面具,往软榻走去。
漆黑夜晚,她的瞳孔却夜明珠一样闪亮,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副阁主为了保持她的神秘性,在她的卧室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在她规定的时辰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就算是阁主也不行,所以一到夜晚,她的房间就出奇的安静 ,甚至安静的有点恐怖。
倾城曾经是有幸进过她卧室一次的,那还是她在天香阁当听奴时候的事情,当时她奉命去到扫副阁主的卧室,刚一踏进房门,她就被眼前的景色吓的呆滞了。
只要是她触目所集的地方都是黑色的,黑色的榻,黑色的被子,黑色的桌子,黑色的椅子,黑色的地板,只要是她能看见的东西都是黑色的,明明是白天,可副阁主房间的黑色窗帘却死死的掩着,不让外面的一丝光线透进来,那日倾城最后是在房间里点了十三根的蜡烛,才能一个地方不落的收拾好副阁主的房间,从那次之后,她就笃定住在那个房间的副阁主是个心里极其灰暗的人,就算后来她当上了天香阁有名的杀手,每当她见到副阁主时也只是敬而远之。
“妹妹起来,没事了。”倾国自然是知道倾城对副阁主的恐惧的,她去扶倾城,心里却对她这种恐惧有所反感,因为过度的恐惧会显的一个人太过无能。
晴天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夜的潮气在空气中漫漫地浸润,扩散出一种感伤的氛围。仰望天空,蛮荒的的星空格外澄净,悠远的星闪耀着,像细碎的泪花。天空满天星斗,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撒落在碧玉盘上。此刻是那么的宁静,安详,树叶在沙沙作响,倾国坐在窗前,伴随着倾城的呼吸声音,细数着天上的繁星,心里又想起副阁主的话,越发觉得有道理。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她急忙许愿:“让我变成像副阁主那样的女人吧。”她话音未落,心里忽然咯噔一声,她被自己的愿望吓到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她是不再觉得副阁主是个阴森晦涩的冷血统治者了呢?还是说在倾国的心里,觉得当她这样的一个统治者也没什么不好?
“姐姐,我好怕。她是恶魔。救我!”倾城在梦中呢喃,她作了噩梦,在梦里她是一个法力全无的普通人,又办砸了事情,一直被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人追,她一次又一次的躲起来,一次又一次的奔跑,而倾国就在她的面前看着她,一动也不动。任她怎么叫也不肯帮助她。
副阁主的存在在倾城幼小的心灵里始终是个疤痕,哪怕它一直不听的在结痂,但只要她每一次看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她的伤口就会被再次撕裂,在天香阁没人敢说她胆子小,即便每一次她见到副阁主都低着头,其实他们也看不到,因为每次只要副阁主一出现,所有的人都会底下头,避免与她的目光直接接触。
“她的那双黑眸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给你下鬼术。”这是一个天香阁老巫师说过的话,一直都铭记在大家的心里。
今日就连倾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短短的一次谈话,竟然就改变了她对副阁主的看法,甚至就连对她的恐惧也转变成了好感,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第二天清晨,一夜未睡的倾国独自去见柳家长老,把副阁主愿意交换的条件告知于他。
柳家长老对于天香阁开出的条件也表示非常满意,于是满口答应了天香阁的合作关系。
据倾城所说,羊皮卷子的下卷现在被封锁在魔族圣地,里面还有一位道是守护,想要夺得羊皮卷子唯一的办法就是联合天香阁和柳家之力,合力打开魔族圣地结界,然后解决道士,取得羊皮卷子,最后资源共享。如此这般说来,天香阁的意思应该是让柳成风道长去一趟了。
可现在柳成风的人并不在隐世柳家,柳成风这人虽然是柳家家族里法力最高深,资历也是最老的,但他这个人性子不羁,平生最讨厌被人束缚住,所以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会在外云游,直到玩腻了才会归来。
他心里虽然也很在乎羊皮卷子的下落,毕竟这是柳家的大事。但比起寻寻觅觅他总觉得柳家和羊皮卷子的缘分还没有到,从不刻意追求。
柳成风的性子洒脱,几百年来在三届没少结交朋友,柳家隐世多年依旧可以保证名誉还能保持与外界的联系完全是托了柳成风的福。
去魔界破封印这件事,柳家长老并不着急,反正现在柳叶飞那边还没有什么消息,如此一来,也可以为那边拖延点时间。
彼时柳家二小姐已经快马加鞭连夜从京城赶到了龙源学院,可一到门口就被守门的人拦住,要什么通行证。
柳家二小姐自然是没有,只好让人进去通报A班学员柳叶飞的家长有急事找他,当守门的人问起她和柳叶飞是什么关系时,她一口咬定是父子关系,她总不能穿着男子的衣服,男子的扮相说是柳叶飞的姑姑吧,这点智商她还是有的,实话实说搞不好是会被人当成变态赶走的。
“什么?我父亲?”现在的时间已经临近子时,柳叶飞听到门卫口中的话,当下背后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柳叶飞的父母亲早就在某次战斗中牺牲了,这大半夜来个人探望他居然说是他的父亲,能不渗人。
他慌乱的披了一件斗篷,随着门卫大哥往城门走去,映入眼眸的是一张陌生的不能在陌生的脸,他当时就可以肯定他不认识那个男人。
“我不认识他,赶他走。”柳叶飞以为是遭遇了恶作剧非常气愤,转身就要离去。
“小飞飞,我是你父亲啊,怎么?多年不见,你当真把我忘了?”熟悉的谄媚声音从身后响起,柳叶飞身子一僵,这声音,难不成是柳黎姑姑?他回头对上她的眸子,没错果然是柳黎姑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会叫她这么恶心的名字。
“守卫大哥你让他进来吧,他确实是我父亲,我们爷俩已经好几年没见了,我没太看清。”柳叶飞慌忙的向守卫解释,说又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
守卫大哥无奈,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放行,一路上黎黎只顾着观赏景色,并没有理会这个在一旁满脸黑线的侄儿。
穿过两个清幽的小径就来到了柳叶飞的房间,柳黎推门进入,一股子沉香的味道迎面袭来。
“这就是你的房间?”她粗略的看了一眼柳叶飞房屋的摆设,一张木榻,一张桌子,一张椅子,苍白的墙面。整个房间非常的小,几乎没有什么活动的空间,这让一直以来都追求生活品质的柳家二小姐柳黎不能忍受。
“小飞飞,你的房间还真是一览无遗啊。”她瞥了瞥唇,一脸嫌弃的坐到了房间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在看看面前桌子上的茶壶,还有茶杯都是劣等的货色,在柳家就算是下人都不用这样的东西,紧接着她望向柳叶飞的眼神就变的怜悯起来。
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下,竟然只是冷水,她抬头看他,美丽的眸子瞬间黯然:“小飞飞,你在这里过着还不如狗的生活,族长知道吗?”
柳叶飞和柳黎都是隐世柳家的,他们家有一个规矩,那就是在外面出任务都不能以真实的面目示人,所以他们两个现在都是易容的,两张完全陌生的脸,但眸子声音却是熟悉的。
“姑姑,我们这里是学院,我现在是学员,住的是宿舍,和家里不一样。”柳叶飞面对她这个姑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又何况是他呢,就算是柳家族长拿她也一点办法也没有。
“哦,原来是这样啊。小飞飞那你这宿舍分男女吗?”柳黎心里又打起了小算盘。
“分啊,我们西边这片是男学员的宿舍,北边的那片就是女学员宿舍。”柳叶飞不耐烦的回答着他的问题,但并没有感到不妥。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抬起下巴一饮而尽:“小飞飞,你能不能给我也在女学员的宿舍申请个房间,最好是有很多漂亮女学员的那种。”
柳黎的话一说出口,柳叶飞瞬间就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崩塌了,当即一阵眩晕头痛。
“姑姑,你来这里难不成就是让我帮你把妹子的?”柳叶飞也破罐子破摔了,她这个姑姑啊,实在不知道让人怎么应付才好。
“当然不是。”柳黎马上反驳:“我这次来这里找你是有正经事情的,小飞飞我听凌琅那小子说你手里有羊皮卷子的下落了是不是?”她整个人都倒在椅子上,双腿交叠,眼神迷离的看着他。
柳叶飞只觉得五雷轰顶,他飞鸽传书说要见柳家人,结果族长就把二姑姑派来了,这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调查呢,这下好了,他现在不仅仅要忙着寻找残页,还要看着二姑姑,根本就分身乏术,这族长到底是找人助他,还是找人害他?反正现在柳叶飞也凌乱了。
“是的,我发现、、”
“等等,今日我累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对了,无论如何明天我要睡进女学员宿舍,就这样。”柳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柳叶飞的床上,只有一秒钟的时间,她整个人就睡的像死猪一般了。
柳叶飞仰天长啸:这货根本就不关心羊皮卷子的事情,完全是来找乐子的吧。
看着柳黎不着边际的睡姿,柳叶飞摇了摇头,给她掖好被子一个人去花园坐了一晚,忽感到前路迷茫。